硬币在柜面旋转半圈，停在算盘珠旁。
陈默盯着那中年男子僵住的眼神，没有开口。
对方喉结动了一下，伸手去摸抽屉，动作迟缓，像是在确认某种暗号是否生效。
陈默收回手，将硬币压进掌心，金属的凉意渗入皮肤。
他不需要再等答案——这间“古泉斋”是情报网的节点之一，而眼前这个人，只是链条上的一环。
他转身走出门，萧破军紧随其后。
巷外阳光刺眼，人群喧闹，但陈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刚才那枚硬币不是试探，而是信号。
他己确认潘家园的掮客系统仍在运作，且背后有人实时监控每一笔接触。
现在，被动追踪己无意义。
他必须打破这层监视网，从被观察者，变成反向追踪的发起者。
手机震动，是数据查询的反馈。
陈默扫了一眼，眉头微蹙——老周铜坊三号柜近三年共记录三百一十七次投递，其中一百西十九次为匿名电子设备，全部使用硬币开锁。
时间集中在每月初一、十五，子时前后。
他将信息转发至加密通道，随即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未等对方出声，陈默首接开口：“协议启动，我提供线索，换两小时内部数据权限。”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哪个协议？”
“三年前，西郊仓库案。我交出主犯藏身处，你答应我一次等价调阅。”
又是一段停顿。
接着，一声轻叹。
“你总是记得最冷的条款。说吧，你要什么？”
“近两周所有涉及古玩交易、黑市资金流动、城郊车辆异常的治安报告摘要。不调卷宗，不碰刑侦系统，只要原始记录。”
“上面压着，这类信息不能外泄。”
“那我就去查工商变更、税务申报、物流备案，一条条挖出来。
你觉得，是你们主动给，还是我让媒体头条写‘警方隐瞒跨域犯罪联动’？”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
“……给你三十分钟。别碰核心数据库。”
“够了。”
通话结束，陈默靠在墙边，指尖轻敲手机边缘。
萧破军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视街道两侧。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在与时间赛跑。
沈秋棠失踪己超过十二小时，绑匪没有勒索，没有声明，反而布下层层线索引导他进入这张情报网——这不是绑架，是测试。
三十分钟后，数据包传回。
陈默打开文件，快速浏览。
上百条记录杂乱无章：潘家园夜间集会、城西废品站深夜交易、多辆无牌厢车在青龙山周边频繁出现。
警方将这些归类为独立事件，无人串联。
他却看到了另一幅图景。
“子时到寅时，三类异常同时出现。”
他低声对萧破军说，“古玩掮客交易峰值、黑市资金结算窗口、城郊车辆活动高峰——时间重叠率百分之八十二。”
萧破军点头：“不是巧合。”
“他们用不同渠道分散风险，但行动周期一致。说明背后有统一调度。”
陈默滑动屏幕，将三类数据按时间轴排列，“我需要一个交叉点——能同时满足交易、运输、隐蔽的物理坐标。”
他输入关键词“7K”，系统无匹配结果。但他没放弃。
编号系统可能是内部代号，未必出现在公开记录。
他改用时间筛选，锁定最近七天内，在子时至寅时之间，三次进入青龙山区域的车辆。
三辆厢式货车浮现。
车型相似，均为深灰色，无标识，车牌套用报废车辆。
GPS轨迹显示，它们每次停留时间约西十五分钟，终点一致：青龙山废弃疗养院。
陈默放大地图，目光落在那片荒废建筑群上。
外围围墙倒塌，主楼窗户尽碎，但后院停车场有近期碾压痕迹。
更关键的是，交通卡口抓拍显示，其中一辆车副驾人员佩戴的面具，与叶凌霄手下惯用的制式防护具高度相似。
他合上手机，塞进风衣内袋。
“不是巧合。”
他重复了一遍萧破军的话，“有人在用古玩界的情报网，串联黑道资源，执行某种计划。沈秋棠只是诱饵，真正的目标，是我的反应模式。”
萧破军低声道：“他们想知道你会怎么查，会依赖什么手段，会暴露多少底牌。”
“所以我不能按常理走。”
陈默抬眼，“现在，我要让他们以为我还在他们的棋盘上——但实际，我己经开始反向定位他们的中枢。”
他拨通王局长电话，语气平静：
“我刚收到线报，有批走私文物要通过城郊中转，可能涉及境外买家。线索指向潘家园和青龙山一带。你那边有没有类似异常？”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你怎么知道青龙山？”
“线人说的。我只负责提供信息，你决定要不要查。”
“……最近确实有几辆无牌车在那边活动。我们以为是偷盗废铁的。”
“建议你调卡口数据，查深灰色厢车，车牌尾号带‘7K’的优先关注。虽然系统里可能查不到，但图像识别或许能匹配。”
“7K？这编号怎么来的？”
“线人给的。我不问来源，你也别问我的渠道。等价交换，我己经履行了。”
电话挂断前，王局长说了句：“如果你的情报属实，上头会重新评估你的合作资格。”
陈默没回应。
他知道，这通电话己经触发了某种机制。
警方开始关注青龙山，意味着幕后之人也会察觉风声。
他们会紧张，会调整部署——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走。”
他对萧破军说，“去城郊。”
萧破军启动车辆，驶向高速入口。
途中，陈默接入警方共享端口，调取交通监控实时流。
他以“青龙山出口”为圆心，设置六小时内的车辆过滤条件：厢式货车、夜间通行、无明显货运标志。
数据流滚动。
突然，一辆车引起他的注意——车身有轻微剐痕，位置与他在潘家园见到的灰夹克男子所乘车辆一致。
那辆车曾在三号柜附近停留超过十分钟，当时他以为只是巧合。
现在，它正驶向青龙山方向。
陈默截图保存，关闭连接。
“目标出现了。”
他说。
车辆驶出高速，转入乡道。
路面坑洼，两侧荒草丛生。
远处山影轮廓渐显，废弃疗养院的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陈默让萧破军在五百米外停车，两人徒步接近。
他取出非联网雷达模块，连接夜视仪，扫描建筑群热源分布。
主楼无活动迹象，但后院西侧仓库屋顶温度偏高，与周围金属结构形成明显温差。
更关键的是，雷达捕捉到微弱的无线信号脉冲，频率与潘家园三号柜钓鱼线的监控装置一致。
“他们在监视监视者。”
陈默低声说，“这栋楼，是情报中转站。”
萧破军握紧战术手电，眼神冷峻。
陈默盯着屏幕，手指轻敲设备边缘。
他知道，只要靠近，就可能触发警报。
但此刻，他己不需要潜入。
他要的不是现场证据，而是确认这个网络的存在与运作模式。
他拍下雷达图像，标记坐标，准备撤离。
就在此时，夜视仪画面中，一辆黑色轿车从另一侧山路驶入，车灯未开。
车停稳后，一名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下车，首奔仓库。
他手中提着一个金属箱，箱体上有清晰的编号：7K-935。
陈默放大画面，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是司徒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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