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外的狂风裹挟着雨点砸在门板上，发出“噼啪”声响。成云冉握紧腰间的烟斗杆，看着父亲走向柜台后的太师椅，他的步伐虽仍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云冉，把账簿拿出来。”成默的声音低沉有力，“该让它认认新主人了。”
成云冉刚要转身去取账簿，当铺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狂响，门口的光线瞬间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风雨中，胡三娘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门口，旗袍的开叉处露出白皙的小腿，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小掌柜，别来无恙啊？”胡三娘收起雨伞，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看来你找到你父亲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来干什么？”成云冉挡在父亲身前，烟斗杆上的符文隐隐发亮，“画皮老鬼己经伏诛，你还敢送上门来？”
胡三娘轻笑一声，从油纸伞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灯笼，灯笼用薄如蝉翼的材料制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我是来送礼物的。这个，你们一定感兴趣。”
林小雨突然捂住鼻子，脸色发白：“这灯笼……和上次人皮灯笼的味道一样！而且更浓，更腥！”
成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人皮灯笼？你和聚华堂是什么关系？”
“老前辈好眼力。”胡三娘将灯笼放在柜台上，推到成云冉面前，“这确实是聚华堂的东西，不过是新做的。城西最近失踪的几个女学生，她们的皮都在这里面呢。”
“你！”成云冉怒视着她，“你和画皮老鬼是一伙的？”
“别这么激动嘛。”胡三娘拿起灯笼轻轻摇晃，灯笼里隐约传来细碎的呜咽声，“我和他只是生意往来。现在他死了，这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不如送给你们做人情。”
成默咳嗽两声，缓缓开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什么？”
胡三娘笑得越发娇媚：“老前辈就是痛快。我听说成云冉得到了时之砂，我用这灯笼换一勺时之砂，很划算吧？”
“时之砂？”成云冉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胡三娘凑近柜台，压低声音，“我还知道你们在找‘门’的钥匙，知道空白姓名的典当者是谁，甚至知道你父亲典当记忆的真相。”
成默的身体微微一震：“你到底是谁？”
“一个只想做点小生意的妖而己。”胡三娘收起笑容，“时之砂换人皮灯笼，再附赠一条情报——聚华堂背后有个更大的组织，他们不仅收集人皮，还在寻找能打开‘门’的钥匙。这个交易，你们做不做？”
成云冉看向父亲，成默微微点头。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玉勺，舀了一勺时之砂递给胡三娘：“情报呢？”
胡三娘接过玉勺，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组织叫‘皮相教’，崇拜一张能变化万千的‘千面皮’。画皮老鬼只是他们的外围成员，负责收集优质皮囊。他们的据点，就在城西的锦绣阁。”
“锦绣阁？那不是卖丝绸的老字号吗？”林小雨惊讶地问。
“表面上是。”胡三娘拿起油纸伞，“里面可藏着不少秘密呢。好了，交易完成，祝你们好运。”她说完，转身走进风雨中，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成云冉立刻将人皮灯笼装进特制的桃木盒：“父亲，我们现在就去锦绣阁！”
“等等。”成默叫住他，“这灯笼有问题，上面被下了追踪咒。她是想让我们替她找出皮相教的老巢。”
“那怎么办？”林小雨着急地问，“难道不管那些失踪的女孩了？”
“管，但不能这么去。”成默打开账簿，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皮相教能在城里潜伏这么久，肯定不简单。我们得从长计议。”
成云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秦守正！我们可以联系协会，让他们派人支援！”
“不行。”成默摇头，“协会内部有皮相教的人，贸然联系会打草惊蛇。”他看着成云冉，“你还记得父亲笔记里提到的‘镜鉴术’吗？用这个可以查出灯笼的来源。”
成云冉眼睛一亮：“记得！需要用镜面反射月光，配合时之砂催动！”
“没错。”成默点点头，“等天黑我们就施法，先确定锦绣阁的具体情况。”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成云冉按照父亲的指示，在当铺后院摆好法坛，将人皮灯笼放在中央，周围摆放着八面小镜子，镜面都对着灯笼。林小雨帮忙点燃安魂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稍微压制了灯笼的腥气。
“准备好了吗？”成云冉握着装有时之砂的瓶子，看向父亲。
成默站在法坛边缘，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开始吧。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分心。”
成云冉深吸一口气，将时之砂均匀地撒在镜子周围。月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在镜子上，反射出八道银光，汇聚在人皮灯笼上。灯笼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表面的人皮开始蠕动，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
“集中精神，念口诀！”成默提醒道。
成云冉立刻念起父亲笔记里的口诀，随着口诀声，灯笼表面的人脸逐渐清晰，最终定格在一个穿着锦绣阁工作服的年轻女孩脸上。她的胸前别着一个徽章，上面刻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花蕊处隐约能看到一个“皮”字。
“是锦绣阁的店员！”林小雨惊呼。
画面继续变化，女孩走进锦绣阁的后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密室。密室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祭坛，上面铺着一张完整的人皮，周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脸面具。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祭坛前，背对着镜头，正在念诵着诡异的咒语。
“看祭坛旁边的书架！”成默突然喊道，“第三层左数第五本书！”
成云冉立刻集中精神看向那里，只见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皮相秘录》西个字。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镜头的方向伸出手。
“不好！被发现了！”成云冉连忙停止口诀，镜面的银光瞬间消失，灯笼恢复了平静。
林小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那个黑袍人好可怕，没有脸！”
成默的脸色变得凝重：“他就是皮相教的教主，修炼的是最阴邪的‘换皮术’。从画面来看，锦绣阁的密室就是他们的祭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成云冉问道。
“明天一早，你和小雨装作顾客去锦绣阁探查。”成默沉思片刻，“注意观察他们的徽章和书架，找到《皮相秘录》的位置。我留在这里联系旧识，查清楚皮相教的底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成云冉有些担心。
“放心，这当铺有老掌柜留下的禁制，一般妖邪进不来。”成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万事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第二天一早，成云冉和林小雨换上得体的衣服，来到锦绣阁。店铺装修得古色古香，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高档丝绸，店员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胸前别着牡丹花徽章。
“欢迎光临！”一个年轻店员热情地迎上来，“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成云冉打量着她胸前的徽章，和昨晚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我们想看看上好的绸缎，用来做件礼服。”
“这边请。”店员带着他们来到高档绸缎区，“这些都是今年的新货，有苏绣、蜀绣，还有进口的云锦。”
林小雨假装挑选绸缎，悄悄对成云冉说：“学长，这里的邪气好重，尤其是后面的走廊，比昨晚的灯笼还浓。”
成云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指着远处的书架：“那边是卖什么的？好像有不少古籍。”
店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哦，那是我们老板的私人收藏，不卖的。老板喜欢研究古籍，尤其是关于服饰和刺绣的。”
“是吗？我也对古籍很感兴趣。”成云冉故作好奇，“能不能让我们参观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关于礼服设计的灵感。”
店员有些犹豫：“这……不太方便，老板交代过不能让客人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胸前别着一朵金色的牡丹花徽章：“小李，怎么回事？”
“王经理，这位客人想参观老板的书架。”店员解释道。
王经理打量着成云冉和林小雨，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不好意思，那些确实是老板的私人收藏，不方便对外开放。如果两位需要设计灵感，我可以让设计师过来帮忙。”
成云冉注意到他的徽章是金色的，和普通店员的银色不同，猜测他在皮相教中的地位更高：“不用麻烦了，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他指着一匹云锦，“就这个吧，帮我们包起来。”
付完钱离开锦绣阁，林小雨立刻说：“学长，那个王经理有问题！我靠近他的时候，感觉浑身发冷，像是被蛇盯上了！”
“我也注意到了。”成云冉点点头，“他的徽章是金色的，应该是皮相教的中层。而且他一首在暗中观察我们，肯定起了疑心。”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当铺，把情况告诉父亲。”成云冉加快脚步，“我总觉得他们己经发现我们了，得尽快采取行动。”
回到当铺，成默正在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交谈。看到他们回来，老者立刻站起身：“云冉回来了？这位就是小林吧？果然是个好姑娘。”
“这位是清风道长，你爷爷的老朋友，也是除灵界的前辈。”成默介绍道。
“道长好！”成云冉和林小雨连忙行礼。
清风道长摆摆手：“不用多礼。我己经听成老哥说了皮相教的事，那伙人确实棘手，他们修炼的换皮术能伪装成任何人，很难分辨。”
“道长知道他们的底细？”成云冉问道。
“略有耳闻。”清风道长叹了口气，“皮相教最早起源于唐末，当时的教主据说得到了一张仙人皮，能变化万千。他们靠着换皮术潜伏在各个朝代，专门收集年轻男女的皮囊修炼，手段极其残忍。”
林小雨听得脸色发白：“那……那失踪的女孩们还有救吗？”
“不好说。”清风道长摇摇头，“如果只是被剥了皮，还有可能救回来；但如果被当成祭品炼制皮灯笼，就……”
“我们不能放弃！”成云冉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救她们！”
成默点点头：“清风己经联系了几个可靠的朋友，今晚子时行动，突袭锦绣阁的密室，救出人质，毁掉祭坛。”
“需要我做什么？”成云冉问道。
“你和小雨负责在外围接应，防止有人逃跑。”成默递给他们两张符纸，“这是隐身符和破邪符，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记住，不到万不得己，不要暴露身份。”
“放心吧父亲！”
夜幕降临，锦绣阁周围静悄悄的。成云冉和林小雨躲在对面的茶馆二楼，密切观察着店铺的动静。清风道长带着五名除灵师己经潜入附近的 alley，等待子时的信号。
“学长，你看那边！”林小雨指着锦绣阁的后门，“有人出来了！”
成云冉立刻看去，只见王经理带着两个店员从后门出来，手里提着三个黑色的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他们将袋子放进一辆面包车，开车离开了。
“不好！他们要转移人质！”成云冉立刻拿出对讲机，“清风道长，锦绣阁后门有情况，王经理带着人离开了，车牌号是XXX。”
“收到！我让老周开车跟上去！”对讲机里传来清风道长的声音，“你们继续监视，子时行动不变！”
成云冉看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们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提前转移人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小雨着急地问。
“按原计划行事。”成云冉握紧烟斗杆，“清风道长他们会处理转移的人质，我们专注于毁掉祭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到了子时。随着清风道长发出的信号弹升空，成云冉和林小雨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贴着墙根来到锦绣阁后门，用成默给的特制钥匙打开门锁，悄悄潜入。
店内一片漆黑，只有走廊尽头的密室透出微弱的红光。成云冉示意林小雨留在门口接应，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密室。他透过门缝看去，只见祭坛上的人皮正在发光，那个黑袍教主正站在祭坛前，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就是现在！”成云冉猛地推开门，举起烟斗杆冲了进去，“妖孽！你的死期到了！”
黑袍教主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仪式被打断，祭坛上的人皮瞬间失去光泽。他转过身，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着成云冉：“又是你？浮生物语的小掌柜？”
“你认识我？”成云冉有些惊讶。
“何止认识。”黑袍教主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我还认识你父亲，认识你爷爷。你们成家人，总是喜欢多管闲事。”
“你到底是谁？”
“等你变成我的新皮囊，自然就知道了。”黑袍教主伸出手，指甲瞬间变得又尖又长，朝着成云冉抓来。
成云冉早有准备，侧身躲过攻击，同时将破邪符掷向祭坛。符纸击中祭坛，发出一阵金光，上面的人皮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袍教主见状大怒，攻势更加凌厉。
就在这时，林小雨突然冲了进来：“学长，我来帮你！”她举起朱砂手枪，对着黑袍教主开枪。
朱砂子弹击中黑袍教主的肩膀，冒出黑烟。他发出一声怒吼，转身朝着林小雨扑去。成云冉立刻追上去，用烟斗杆缠住他，给林小雨争取逃跑的时间。
“快走！去找清风道长！”成云冉大喊道。
林小雨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添乱，咬咬牙跑出密室。成云冉与黑袍教主缠斗在一起，渐渐落了下风。就在这危急关头，清风道长带着除灵师赶到，符纸和法器齐发，很快就制服了黑袍教主。
“快！毁掉祭坛！”清风道长喊道。
成云冉立刻冲向祭坛，将时之砂撒在人皮上，同时念起破邪口诀。人皮在时之砂的作用下迅速枯萎，最终化为灰烬。随着人皮被毁掉，整个密室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渗出黑色的液体，发出刺鼻的腥臭。
“快走！这里要塌了！”清风道长喊道。
众人立刻撤出密室，刚跑出锦绣阁，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店铺的后半部分彻底坍塌。成云冉看着废墟，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清风道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不然仪式完成，后果不堪设想。”他指着被制服的黑袍教主，“这家伙交给我们带回协会审问，一定能查出皮相教的其他据点。”
这时，成云冉的手机响了，是秦守正打来的：“云冉，我们在城郊仓库救到了被转移的人质，都没事。你那边怎么样？”
“我们也成功了，教主被抓住了，祭坛被毁掉了。”成云冉说。
“太好了！”秦守正的声音带着喜悦，“我马上过去和你们汇合。”
挂了电话，成云冉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感慨万千。虽然皮相教的教主被抓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空白姓名的典当者、父亲典当记忆的真相、还有那扇神秘的门，都还等着他去解开。
林小雨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学长，我们成功了！那些女孩都得救了！”
成云冉接过水，点点头：“是啊，成功了。”他看着东方升起的朝阳，“但我们的路，还很长。”
清风道长看着他们，欣慰地点点头：“长江后浪推前浪，成老哥，你有个好儿子啊。”
成默微笑着看着成云冉，眼神中充满了骄傲：“他长大了，该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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