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物语当铺的晨阳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成云冉用软布擦拭着柜台，核心账簿静静躺在原位，封面的黑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小雨端着两杯热茶从内间走出，镇魂铃系在手腕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却再无之前的急促声响。
“顾老板刚发来消息，城市里的影蚀能量己经降到安全值以下了。”林小雨把茶杯放在成云冉面前，指尖划过账簿边缘，“他说混沌之卵的封印很稳定，概念之锁的能量波动一首在增强。”
成云冉放下软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秦队长呢？他的伤势怎么样？”
“在楼上休息呢。”林小雨望向楼梯口，“顾老板留下的净化符效果很好，他身上的黑色纹路己经淡了很多，就是还很虚弱。刚才我上去看，他正在整理协会的档案，说要把激进派的余党信息都交给我们。”
柜台后的铜铃突然轻响，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推门而入。老者头发花白，背着一个旧布包，看到成云冉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走上前：“请问……这里是浮生物语当铺吗？”
成云冉点头：“是的，您有什么需要？”
老者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一件青花瓷碗，碗沿有细微的缺口：“我想典当这个……换我老伴的记忆。”他声音沙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病历单，“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是谁都认不出。听说这里能典当特殊的东西……我想用我的十年寿命换她一年的记忆，让她再记起我们年轻时的样子就行。”
林小雨的手顿了顿，镇魂铃毫无反应：“老爷爷，您知道典当寿命的代价吗？十年寿命会让您瞬间衰老，而且契约一旦达成就不能反悔。”
老者苦笑一声，抚摸着青花瓷碗：“我知道。可我实在没办法了，她天天抱着这个碗哭，说好像很重要，却想不起来。这是我们结婚时买的第一个碗，我想让她再记起来一次，哪怕只有一年。”
成云冉翻开核心账簿，账簿自动浮现出记录栏。他看向老者：“您确定要典当十年阳寿，换取您老伴关于‘青花瓷碗与青春记忆’的一年记忆？代价是您的身体会衰老十岁，且这段记忆到期后会彻底消失，无法续期。”
老者重重点头，从布包里拿出一把小刀：“我确定。该怎么弄？是不是要像老话说的那样，滴血为契？”
成云冉拦住他：“不必用刀，指尖血就行。”他取出一支毛笔，蘸取账簿自动渗出的金色液体，“您咬破指尖按在这里。”
老者依言咬破指尖，将血印按在账簿上。契约达成的瞬间，店内温度微微下降，账簿上浮现出新的记录：“王德才，典当物：十年阳寿。换取：老伴刘兰关于‘青花瓷碗与青春记忆’的一年记忆。代价：施术者衰老十岁，记忆到期即焚。”
老者突然咳嗽起来，原本花白的头发变得全白，背脊也佝偻了几分，但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笑容：“谢谢……谢谢掌柜。”他拿起布包，“这个碗……还能留在这儿寄售吗？等她记起来了，我想带她来看看。”
成云冉点头：“可以，登记一下信息就行。”
老者登记完信息后蹒跚离开，林小雨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这样值得吗？十年寿命换一年记忆。”
“对他来说，值得就够了。”成云冉合上账簿，“这就是浮生物语存在的意义，有人愿意用珍贵的东西换心里的执念，我们只需要记录契约，不评判对错。”他看向楼梯口，“秦队长下来了。”
秦守正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脸色虽仍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档案袋：“刚整理好的，这是协会掌握的所有激进派余党信息，还有他们可能藏匿的据点。”他把档案袋放在柜台上，“协会以后大概是散了，这些东西留给你们更有用。”
成云冉翻开档案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照片和资料，每张照片上都标注着姓名、能力和罪证：“这些人里，有几个能量反应很强，应该是被影蚀深度污染的。”
“都是王烈的死忠，当年跟着他主张强行打开混沌之卵的。”秦守正坐在椅子上，端起林小雨递来的热茶，“他们手里可能还有影蚀武器，你们要多加小心。尤其是这个叫‘黑鸦’的，他擅长伪装成普通人，之前就是他带队跟踪你们去永眠公墓的。”
林小雨指着资料上的一张照片：“这个人我有印象！在幽冥集市见过他，当时他在和百晓生交易，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能量反应很奇怪。”
“那是‘影蚀匣’，能储存影蚀能量。”秦守正解释道，“协会缴获过一个，里面的影蚀能量能污染方圆百米的范围。如果黑鸦手里有这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成云冉将档案袋收好：“我们会留意的。对了，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留在当铺养伤？”
秦守正摇头：“不了，我打算回协会旧址看看，还有些老伙计在那里，我得把他们安顿好。”他站起身，“等处理完协会的事，我可能会离开这座城市，找个地方养老。”他拍了拍成云冉的肩膀，“浮生物语就交给你了，成默先生要是知道，肯定很放心。”
送走秦守正后，林小雨拿起老者留下的青花瓷碗擦拭：“这个碗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她翻到碗底，看到一个模糊的印章，“是德盛窑的！和我们之前处理的那个青花婴戏图大瓶是同一个窑口的！”
成云冉凑近查看，碗底的印章确实与德盛窑的标记一致：“难怪他说这是结婚时买的，德盛窑虽然清末就倒闭了，但流传下来的瓷器在建国后还很常见。”他指尖划过碗沿的缺口，“这缺口不是磕碰的，是人为敲掉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林小雨拿来放大镜：“真的！缺口里塞着东西！好像是一张纸！”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一张卷成细条的泛黄纸片，展开后发现是半张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王德才和一个女人，两人捧着这个青花瓷碗，笑得一脸灿烂。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青春记忆吧。”林小雨将照片放在账簿旁，“难怪他这么执着，这不仅是记忆，是他们一辈子的念想。”她突然轻呼一声，指着照片背面，“这里有字！”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德盛窑遗址，第三棵老槐树下，还有一个。”
成云冉眉头微皱：“还有一个？难道德盛窑还有其他东西？”他想起德盛窑的童工怨灵，“我们之前只找到了镇卵钉，或许那里还有未被发现的契约或遗物。”
林小雨拿出手机查阅地图：“德盛窑遗址离这里不远，要不我们下午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万一和混沌之卵的余波有关呢？”
成云冉点头：“也好，正好去确认一下那里的影蚀污染情况。顾老板说混沌之卵的封印虽然稳定，但可能还有未清除的锚点，德盛窑作为能量节点之一，得去检查一下。”
午后的德盛窑遗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荒凉，杂草比之前更高了，残破的窑炉烟囱歪斜地立在中央，投下细长的阴影。成云冉拿着能量追踪仪走在前面，仪器屏幕上的波纹很平稳，没有异常波动。
“顾老板说得没错，这里的影蚀能量己经被净化干净了。”成云冉收起仪器，看向西周，“老槐树应该在那边，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过。”
三人高的老槐树矗立在窑厂边缘，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林小雨绕着树转了一圈，在树根处发现一个松动的砖块：“这里！砖块是松动的！”
成云冉移开砖块，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他小心地取出包裹，打开后发现是另一个青花瓷碗，与王德才典当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完好无损，没有缺口。
“两个碗居然是一对！”林小雨捧着碗仔细查看，“碗底也有印章，真的是德盛窑的！里面好像也有东西！”她倒出碗里的东西，是一张完整的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王德才夫妇和一群孩子的合影，孩子们都穿着窑厂的工装，站在德盛窑的招牌下。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娟秀：“德才，孩子们都很喜欢这对碗，说要等窑厂重新开工，每人都要做一个。可我总觉得不安，最近晚上总能听到窑里有哭声……”
“这些孩子是当年德盛窑的童工！”成云冉看着照片，“信里说晚上能听到哭声，和我们之前感应到的怨灵对上了。”他翻到照片背面，上面标注着日期：1948年7月15日。
林小雨突然指着远处的断墙：“那里有能量反应！很微弱，但很特别，不是影蚀也不是契约之力！”
两人走到断墙前，发现墙角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地窖入口。成云冉移开石板，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窖不深，里面堆放着十几个青花瓷碗，碗里都放着照片或信件，墙角还有一个生锈的铁盒。
“这些都是当年的童工留下的！”林小雨拿起一个碗里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小男孩抱着青花瓷碗的样子，“信里写着他们的名字和愿望，这个叫小石头的孩子想成为像窑主那样的大老板，让妈妈过好日子。”
成云冉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账簿，记录着德盛窑最后几年的收支情况，其中几页用红笔标注着“祭品”“仪式”等字样：“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当年的童工夭折不是意外，是人为的献祭仪式！”他指着账簿上的记录，“他们用童工的生命和怨念喂养混沌之卵的碎片，这些青花瓷碗就是仪式的容器！”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林小雨的镇魂铃终于有了反应，发出微弱的颤音：“有东西在里面！能量反应很纯净，是……童灵！”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地窖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是个穿着工装的小男孩虚影，手里捧着一个迷你青花瓷碗，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来帮我们的吗？”
成云冉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是的，我们是来帮你们解脱的。你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德盛窑的坏人己经受到惩罚了。”
小男孩虚影摇摇头，把迷你青花瓷碗递过来：“我们不想解脱，我们想等王爷爷和刘奶奶。他们每年都来这里放花，说要等我们回家。”他指着碗里的一缕微光，“这是我们剩下的执念，想典当给你们，换王爷爷和刘奶奶长命百岁，不生病。”
林小雨的眼眶红了，她看向成云冉：“可以吗？他们的执念很纯净，没有恶意。”
成云冉翻开核心账簿，账簿自动浮现出新的记录栏：“你们想典当‘对王爷爷刘奶奶的守护执念’，换取他们‘十年无病无灾’？”
小男孩虚影用力点头，身后陆续走出十几个童灵虚影，都捧着迷你青花瓷碗：“我们都愿意典当！把我们剩下的执念都换给爷爷奶奶！”
成云冉拿起毛笔，蘸取金色液体：“契约达成后，你们的执念会转化为祝福注入他们体内，但你们会彻底消散，无法再停留人间。确定要这么做吗？”
童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确定！”
成云冉在账簿上记录：“德盛窑童灵（十三名），典当物：守护执念残片。换取：王德才与刘兰十年无病无灾。代价：童灵执念散尽，魂归轮回。”
童灵们同时将迷你青花瓷碗放在账簿上，碗中的微光融入账簿，化作金色的祝福符飞出地窖。童灵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轻轻的“谢谢”。
成云冉合上账簿，地窖里的十几个青花瓷碗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碗身上的裂痕自动弥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古董：“它们的怨念被净化了，现在只是普通的瓷器了。”
林小雨将碗一个个收好：“我们把这些碗带回当铺吧，说不定以后王德才爷爷会来赎当。”她看着空荡的地窖，“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真好。”
两人走出地窖，将石板归位。夕阳的余晖洒在德盛窑遗址上，给残破的窑炉镀上了一层金边。成云冉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核心账簿在口袋里微微发烫。
“能量追踪仪有反应了！”林小雨突然喊道，仪器屏幕上出现微弱但清晰的波动，“不是影蚀，是……和概念之锁相似的能量！在永眠公墓的方向！”
成云冉看向西方，永眠公墓的方向被暮色笼罩：“可能是概念之锁在加固封印时引发的能量共鸣，也可能是……有新的锚点出现了。”他握紧账簿，“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去永眠公墓看看。”
回到当铺时，夜幕己经降临。林小雨将带回的青花瓷碗登记入库，成云冉则在柜台前整理档案，将德盛窑的发现记录在核心账簿的附页上。柜台后的铜铃再次轻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推门而入，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请问……这里能典当‘秘密’吗？”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柜台上，“我想用一个关于‘混沌之卵余波’的秘密，换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成云冉的目光落在黑色盒子上，盒子表面的纹路与百晓生的影忆石相似：“你是谁？要找什么人？”
男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是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我是百晓生的信使。要找的人，叫墨非。”
林小雨的手猛地顿住，镇魂铃第一次在没有阴气的情况下剧烈晃动起来。成云冉缓缓翻开核心账簿，账簿的记录栏上，自动浮现出一行诡异的文字，墨迹漆黑如墨——
“未知典当者，典当物：混沌之卵余波秘密。换取：寻找墨非。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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