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的油灯燃得正稳，灯芯跳动着映得西壁暖黄。小顺子靠在炕头，左臂裹着厚厚的草药纱布，刚喝完老周端来的小米粥，额角还沾着细汗。窑洞外的雪还没停，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却盖不住隔壁窑洞传来的低低呻吟——那是这次粮道破袭战里受伤的乡亲们，草药先生正挨个儿给他们换药。
“我去看看老陈和小李。”小顺子撑着炕沿想坐起来，刚一动，左臂的伤口就扯得生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老周赶紧按住他：“你老实躺着！陈叔的伤早换过药了，小李正帮着清点缴获的弹药，有啥事儿我去给你传话。”
正说着，窑洞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端着木盆走进来，盆里是刚烧好的热水。“顺子哥，草药先生让我来给你换纱布。”小姑娘叫丫蛋，爹娘去年被鬼子杀害后，就一首跟着游击队，平时帮着洗衣、照顾伤员，手脚麻利得很。
小顺子点点头，任由丫蛋小心翼翼地解开左臂的纱布。伤口己经结痂，只是还泛着红肿，丫蛋用沾了热水的布巾轻轻擦着周围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顺子哥，你这次可真勇敢，陈爷爷说你挡在他身前的时候，像极了他牺牲的儿子。”
小顺子心里一酸，想起陈老栓胳膊上还没好利索的旧伤，又想起这次牺牲的两个战士——他们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春天的根据地，就永远倒在了黑风口的雪地里。他攥了攥没受伤的右手，轻声说：“咱们都是为了守住家，换作谁都会这么做。”
丫蛋换完药，刚把脏纱布收进木盆，窑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周掀开门帘跑进来，脸色比外面的雪还白：“顺子！出事了！西坡的暗哨没按时传信号，王二带着人去看，发现暗哨的窝棚被人烧了，地上只有半截鬼子的刺刀！”
小顺子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忘了伤口的疼，挣扎着就要下炕：“快！召集队伍！西坡是通往根据地的要道，要是鬼子摸过来，咱们就麻烦了！”老周赶紧扶住他：“我己经让人去叫了，你别着急，先把情况问清楚！”
说话间，王二浑身是雪地跑了进来，棉帽上结着冰碴，嘴唇冻得发紫：“顺子哥，西坡窝棚里的两个兄弟不见了，地上有血迹，还有几个陌生的脚印——不像是鬼子的军靴，倒像是山里猎户穿的草鞋！”
“猎户？”小顺子皱紧眉头。根据地周围的猎户大多和游击队交好，有的还帮着传递情报，怎么会突然对暗哨下手？他突然想起粮道破袭战时，鬼子提前出发的事——难不成是有内鬼给鬼子报信，现在又故意破坏暗哨，想引鬼子进根据地？
“老周，你带两个人去后山，通知乡亲们往山洞里转移，尤其是粮食和弹药，一定要藏好！”小顺子快速下令，“王二，你带我去西坡看看，我要亲自查探脚印！小李，你把重机枪架在村口的土坡上，要是看到可疑人员，先开枪示警！”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小顺子让丫蛋帮忙把纱布缠紧，又找了件厚棉袄披上，跟着王二往西坡赶。雪地里的路难走得很，每走一步都要陷进雪地里，小顺子的左臂时不时传来刺痛，他却顾不上理会，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他要找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西坡的窝棚还冒着青烟，烧焦的木头散落在雪地里，地上的血迹己经冻成了黑紫色。小顺子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脚印比普通草鞋宽，鞋底有三道明显的纹路，这是山北“黑狼帮”的记号——黑狼帮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土匪，之前被鬼子收买过，专干些残害乡亲的勾当。
“是黑狼帮的人！”小顺子攥紧拳头，“他们肯定是受了鬼子的指使，破坏咱们的暗哨，想趁夜把鬼子引进来！”王二咬牙切齿：“这群混蛋！上次他们抢了山南村的粮食，这次又来害咱们，我这就带兄弟们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不行！”小顺子拦住他，“现在不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咱们得先守住根据地。黑狼帮熟悉山路，肯定知道咱们的暗哨位置，要是他们带着鬼子绕到后山，乡亲们就危险了！”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山林，心里有了主意，“王二，你去通知小李，让他把一半兵力调到后山，守住山洞的入口！我去东沟的暗哨点，那里能看到西坡到根据地的所有路，要是有动静，我立刻开枪传信号！”
王二点点头，转身就往回跑。小顺子独自往东沟走，雪越下越大，把他的脚印很快盖住。东沟的暗哨点在一棵老松树下，树洞里能藏两个人，视野开阔得很。小顺子钻进树洞，从怀里掏出望远镜，紧紧盯着西坡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串黑影——是黑狼帮的人！他们穿着草鞋，手里拿着火把，正带着一队鬼子往根据地的方向走。鬼子的人数比想象中多，足有一个小队，还抬着两门迫击炮，显然是想一举攻破根据地。
小顺子立刻掏出步枪，朝着天空开了两枪——“砰！砰！”枪声在雪夜里格外响亮，这是通知根据地有危险的信号。紧接着，他又瞄准黑狼帮走在最前面的人，扣下扳机，那人应声倒地，火把掉在雪地里，很快就灭了。
鬼子和黑狼帮顿时慌了，纷纷找地方隐蔽。小顺子趁机从树洞里钻出来，往根据地的方向跑——他要赶回去和小李汇合，守住村口的土坡。刚跑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咻”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有人偷袭！”小顺子赶紧趴在雪地里，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黑狼帮的人正举着枪朝他跑来，嘴里还喊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小顺子握紧步枪，瞄准其中一个人，又开了一枪，那人倒在雪地里，另一个人吓得赶紧躲到树后。
小顺子趁机爬起来，继续往回跑。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又开始流血，纱布很快被染红，可他不敢停——只要他能赶回去，就能和小李一起挡住鬼子，保护乡亲们的安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重机枪的声音——是小李！小顺子心里一喜，跑得更快了。等他赶到村口土坡时，小李正带着战士们对着鬼子射击，重机枪的“哒哒”声不绝于耳，鬼子被压制在雪地里，根本抬不起头。
“顺子哥！你回来了！”小李看到小顺子，兴奋地大喊。小顺子点点头，接过一把步枪，对准躲在树后的黑狼帮成员：“这群叛徒，今天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鬼子和黑狼帮见讨不到好处，又怕天亮后被八路军主力部队包围，只好拖着尸体往回跑。小顺子让人别追，先去查看暗哨的情况——万幸的是，除了西坡的两个暗哨被掳走，其他暗哨点都没事。
天亮后，战士们在西坡的山洞里找到了被掳走的两个兄弟，他们被绑在洞里，身上有不少伤痕，却没生命危险。原来黑狼帮的人想从他们嘴里套出根据地的布防情况，可他们宁死不屈，最后黑狼帮没办法，只好把他们扔在洞里。
窑洞外的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乡亲们从山洞里出来，开始清理被烧毁的窝棚，战士们则在村口加修防御工事。小顺子坐在炕头，看着丫蛋给自己重新换药，心里默默想着：这次的事提醒了他，根据地不仅要防着鬼子，还要警惕身边的叛徒和土匪，只有守住每一道防线，才能让乡亲们过上安稳日子。
老周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放在小顺子面前：“顺子，别想太多了，这次咱们守住了根据地，还教训了黑狼帮，是个胜仗！接下来咱们只要多加小心，肯定能熬到春天！”小顺子接过热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往下走，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他看向窗外，战士们正和乡亲们一起铲雪，有的在扛木头，有的在埋地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定的神情。小顺子知道，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打不赢的仗。等把鬼子和黑狼帮都赶跑了，他们一定要在这片土地上种满庄稼，让根据地的每一个人，都能吃上饱饭，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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