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亲王枷锁,难锁寻根心:
雍亲王府的朱门深锁,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金碧辉煌的殿堂,华美的器物,恭敬的仆从,这一切在萧恒眼中,不过是皇帝精心打造的、更华丽的囚笼。柳党案的后续审结按部就班,三法司运作,他这位“清吏钦差大臣”更多是象征性的坐镇,实际权力被层层束缚。皇帝划下的禁区——龙袍案、前朝余孽——如同无形的铁幕,横亘在他与真相之间。
然而,那半截香囊上哀艳的双首凤凰徽记,如同烙印般刻在萧恒的心头。它不仅仅是柳相构陷的工具,更是他生母林氏留在这世间、除却血泪控诉外,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带着华彩的印记。母亲…她究竟是谁?仅仅是江南书香门第的闺秀?还是…这徽记背后,隐藏着连她自己都可能不知晓的、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隐秘身世?
2. 暗流寻踪,影蛛残网:
萧恒深知,通过官方渠道、尤其是涉及南虞的线索,己被皇帝彻底封死。他只能动用自己最后、也是最隐秘的力量——萧墨重伤前移交给他的一部分残余“影蛛”核心网络,以及他自身在多年情报生涯中积累的、不为皇帝所知的几条独立暗线。
调查在极度隐秘中进行:
江南旧地:影蛛化装成行商、游学士子,潜入林氏祖籍所在的江南水乡。林家早己败落,老宅荒芜,族人星散。费尽周折,找到一个当年在林府做过粗使、年逾古稀的老仆。老人记忆模糊,只记得静妃入宫前“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商贾之女”,偶尔听到老主人夫妇私下叹息,说什么“…血脉贵重,奈何命薄…”、“…虞地旧事,不可再提…”。
宫廷秘档:通过内务府中一个被影蛛早年救过性命、如今己升至库房管事的老太监,冒险查阅静妃入宫时的原始档案。档案记载极其简略:“林氏婉容,江南苏林人士,父林远山,乡绅…” 但管事太监私下透露,当年静妃入宫前的身份核查,并非由常规的礼部和内务府完成,而是由先帝晚年极为信任、现己去世多年的一位神秘老宦官“安公公”一手经办。安公公的私人笔记和经手档案,在柳相掌权时期,己被以“清理旧档”为由,尽数焚毁。
“南虞遗孤”的线索:这是萧恒认为最可能接近真相的方向。影蛛根据柳相密账中提及的“南虞旧技工安置费”和萧珩在户部发现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在江南一处偏僻的织造村落,找到一个据传是当年南虞宫廷织工后裔的老妪。老妪风烛残年,神智时清时昧。当影蛛小心翼翼地展示双首凤凰徽记的摹本时,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影蛛的衣袖,嘶哑地反复念叨:“…双凤泣血…亡国哀章…公主…小公主…不见了…都死了…死光了…” 再欲细问,老妪却陷入癫狂,语无伦次,最终在次日清晨被发现悬梁自尽!现场无任何挣扎痕迹,只有一股极淡的、类似檀香却带着一丝腥甜的气息残留——影蛛辨认出,这是“癸字营”处理“无用知情者”时惯用的“安魂香”的味道!
3. 断线惊魂,死寂无声:
老妪的自尽(或灭口),如同最后一丝微光被掐灭,宣告了这条最关键线索的彻底断裂。
当年经办静妃入宫的安公公及其档案,灰飞烟灭。
可能知晓内情的林家核心人物(静妃父母、亲近长辈),在柳氏构陷静妃后,或被牵连致死,或“意外”身亡。
仅存的、可能接触过南虞核心秘辛的遗民,也被精准清除。
萧恒动用了几乎所有能动用的暗线,撒下重金,甚至不惜冒着被皇帝暗探发现的风险,但反馈回来的信息,要么是语焉不详的碎片,要么就是…死寂。所有可能与“南虞遗孤”、“公主”相关的知情者,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精准过滤过,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个冰冷的“死亡”记录:病故、意外、自尽…手法干净利落,远超柳相时代“癸字营”的风格,更像是…某种更古老、更隐秘的力量在抹除痕迹。
4. 祠堂孤影,锥心之问:
深夜,雍亲王府僻静处的祠堂。这里供奉着萧恒不久前为生母林氏设立的灵位——“孝诚静懿皇贵妃林氏之位”。香烛明明灭灭,映照着牌位上冰冷的金字。
萧恒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蒲团上。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诉说冤屈或复仇的决心,只是沉默地看着母亲的牌位。手中紧握着的是那半截香囊的摹本,指尖着那繁复哀伤的双首凤凰。
老妪临死前那惊恐的“公主…小公主…”的嘶喊,如同魔音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双凤泣血…亡国哀章…” 这徽记的含义,竟是亡国的哀悼?那母亲珍藏它,是因为感同身受的哀伤,还是…因为这就是她血脉的烙印?
一个可怕而锥心的问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母亲…您究竟是谁?
您是无辜卷入前朝秘辛、被柳氏当作“南虞余孽”铲除的牺牲品?那这徽记为何被您如此珍视贴身携带?那老妪口中的“公主”又指向谁?
还是说…您真的就是那流落民间、背负着亡国血仇的南虞公主?您入宫…是机缘巧合,还是…带着某种隐秘的使命?那血书上对“癸字营”、“毒妇”的滔天恨意是真实的,但“恨!恨!恨!”的对象,是否也包含了覆灭您故国、将您囚禁在这深宫牢笼的大夏朝廷?您让我“快逃…活下去!”,是担心柳氏的毒手,还是…预见到了我身上流淌的“前朝血脉”终将带来的灾祸?
如果是前者,母亲是纯粹的受害者,那追寻身世只为告慰亡灵。但如果是后者…他萧恒,大夏的皇子,身体里流淌的却是前朝敌国的血脉!他这些年所承受的冤屈、隐忍的复仇、乃至如今亲王的尊荣…都建立在一种荒诞而残酷的错位之上!皇帝那深沉的猜忌,此刻显得如此“合理”而刺骨!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撕裂。为母复仇的快意被这无解的身世之谜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迷茫和隐痛。他不知道该恨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娘…”萧恒的声音沙哑干涩,在空旷寂静的祠堂里低低响起,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困惑,“您告诉我…您…究竟是谁?孩儿…又该何去何从?”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扭曲而孤寂。没有答案,只有香灰无声飘落。
5. 玉珏微温,深渊凝视:
就在萧恒心神激荡、痛苦迷茫到极致时,他贴身佩戴的那块星辰玉珏,竟隔着衣衫,再次散发出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温热!这股暖流并不强烈,却奇异地穿透了他冰冷的绝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与…指引?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感受着那奇异的温热。玉珏的光芒并未显现,但这股暖意,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秘密并未消失,线索并未断绝,答案…就在这玉珏本身,或者在它指向的某个地方。
母亲的身份成谜,南虞的阴影未散,皇帝的猜忌如影随形。但这一刻,星辰玉珏的异动,如同在黑暗深渊中亮起的一点微光,让萧恒在极致的痛苦与迷茫中,抓住了一丝飘渺却坚定的方向。追寻母亲的身世,或许钥匙,就在这枚染血归来的神秘玉珏之中。然而,要解开它,意味着必须触碰皇帝最深的禁忌——那被“永锢”于内库深处的秘密。前路,是更深的黑暗,还是破晓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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