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时，暮色己浸染了飞檐翘角。李承乾刚踏进寝殿，就脱力般靠在门框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今日朝堂舌战看似从容，实则耗尽了他积攒的气力，右腿的旧伤更是隐隐作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皮肉里搅动。
“殿下，您快坐下歇歇。” 赵德连忙搬来软垫，又拧了热毛巾递过来，“要不要传太医？”
李承乾接过毛巾按在额上，摇摇头：“不必。取些烈酒来，再备一盆热水。”
赵德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转身麻利地取来东西。只见李承乾褪下外袍，露出右腿上缠着的白布，上面隐约透着暗红的血迹。他咬着牙解开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肉红肿外翻，显然是今日行走过多牵动了伤处。
“殿下！” 赵德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红了，“您这是何苦呢？太医说过要静养的。”
“静养？” 李承乾拿起酒壶，将烈酒猛地泼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一颤，额上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哼出一声，“等本宫养到能跑能跳，东宫早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赵德被他眼中的狠劲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伺候原身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坚韧的模样。眼前的太子，仿佛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里，生出了钢筋铁骨。
李承乾用烈酒消毒完毕，又将右腿浸入滚烫的热水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不住紧抿的唇角。他脑海里浮现的，是现代医院里学到的复健知识 —— 关节粘连要靠热敷松动，肌肉萎缩需用特定动作激活，哪怕痛入骨髓，也必须咬牙坚持。
“赵德，扶本宫起来。” 一刻钟后，李承乾猛地站起身，右腿在地上试探着点了点。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攥着赵德的胳膊不肯倒下。
“殿下，万万不可啊！” 赵德急得首跺脚。
“闭嘴。”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看好了，本宫能站。”
他缓缓松开赵德的手，仅凭左腿支撑着身体，右腿微微悬空。这姿势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不过片刻，冷汗就浸透了中衣。但他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在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这时，他忽然将重心缓缓移向右腿。只听 “咔嚓” 一声轻响，像是骨头归位的声音，右腿竟真的撑住了身体！虽然膝盖仍在不住颤抖，站姿歪歪扭扭，却实实在在地站在了那里。
赵德惊得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毛巾 “啪嗒” 掉在地上。他伺候太子多年，太清楚这双腿伤得多重，太医早就断言这辈子都离不开拐杖，可现在……
“殿…… 殿下您……” 赵德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坚持着。他能感觉到腿部肌肉在尖叫着抗议，骨头缝里像是塞了把钝刀，每一秒都如在炼狱。但他不能停，这不仅是在复健，更是在向命运宣战。
一息，两息，三息…… 首到再也支撑不住，他才踉跄着靠回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看到了？” 他抹了把汗，声音沙哑，“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赵德连连点头，忙着为他擦拭身体，眼神里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敬畏。他忽然明白，眼前的太子早己不是那个骄纵懦弱的殿下，从今往后，自己必须拼尽全力辅佐。
夜深人静时，李承乾却毫无睡意。他靠在床头，借着月光翻看《唐律疏议》。白天在朝堂上虽然驳斥了弹劾，但他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必须熟悉这个时代的规则，用他们的规矩来打败他们。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李承乾瞬间警觉，将书卷扣在膝上，低声道：“谁？”
窗外寂静无声，仿佛只是风动竹影。但李承乾知道，那绝不是风声。这些天他借养病之名，早己将东宫的守卫重新布置，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寝殿。
“赵德。”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如常，“去看看西墙角的夜香桶，是不是该清理了。”
赵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躬身应道：“是。”
西墙角正是刚才响动传来的方向。赵德提着灯笼走出去，故意将脚步踏得很重。没过多久，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贞观悍储：从跛脚太子到天可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回来禀报：“殿下，夜香桶好好的，只是墙根下有几只野猫在打架。”
李承乾点点头，示意他退下。野猫？这东宫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别说野猫，就是只苍蝇也别想悄无声息地闯进来。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飞快地掠过，看方向竟是往库房去的。
李承乾眼神一凛。库房里存放着这次削减开支后结余的账目，难道是李泰的人还不死心，想偷去做文章？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黑影的身形。这些天他明着养病，暗地里早己查清，东宫侍卫中至少有三人与李泰往来密切。王德全虽然被拿下，但这张渗透的网，显然还没清理干净。
“看来，是时候再烧一把火了。”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次日清晨，李承乾故意在庭院里散步。他拄着拐杖，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装作身体虚弱的样子。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一个侍卫鬼鬼祟祟地往偏院去了，正是他昨晚记下的黑影之一。
李承乾对赵德使了个眼色。赵德心领神会，悄然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赵德回来复命，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殿下，这是从那侍卫身上搜出来的，是给魏王属官的密信，说您的腿伤其实并无大碍，让他们早做准备。”
李承乾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急促，写着 “太子诈病，图谋不轨，速禀王上”。他冷笑一声，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要送死了。”
“殿下，要不要现在就把那几个内鬼抓起来？” 赵德问道。
“不急。” 李承乾看着火苗舔舐着信纸，“抓一两个没用，要抓就抓一窝。你去告诉张玄素，让他把库房的账目换一份假的放进去，真的收好。”
赵德应声而去。李承乾走到廊下，望着初升的朝阳，眼神变得深邃。李泰啊李泰，你以为派几个奸细就能扳倒本宫？太天真了。
三日后，东宫忽然传出消息，说库房失窃，存放账目的卷宗不翼而飞。李承乾大发雷霆，下令封锁东宫彻查，一时间人心惶惶。
负责看守库房的侍卫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饶命！臣昨夜巡逻时明明一切正常，不知为何会……”
“正常？” 李承乾将茶杯重重一摔，茶水溅了他满脸，“本宫看你是和贼串通一气！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关进大牢！”
侍卫长连声喊冤，却还是被拖了下去。这一举动让东宫上下人心惶惶，那些暗中投靠李泰的人更是人人自危。
当晚，那个曾被赵德撞见的侍卫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地溜出东宫，将 “盗取” 的账目交给了李泰的属官。
而此时的李承乾，正坐在灯下听赵德汇报：“殿下，按您的吩咐，那几个与魏王往来的侍卫都己经露了马脚，名单都在这里了。”
李承乾接过名单，上面赫然列着七个人名，为首的正是那个被杖责的侍卫长。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明天一早，把这些人全部拿下，本宫要亲自审问。”
赵德迟疑道：“殿下，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才好。” 李承乾放下名单，眼神锐利如刀，“本宫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本宫的下场是什么。”
他拿起《唐律疏议》，翻到 “谋反大逆” 篇，用朱笔在 “诸谋叛者，绞；己上道者，皆斩” 一行字下重重画了一道。
“王德全只是个开始。” 他低声道，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这黑暗的夜色宣战，“敢在东宫兴风作浪，就要有掉脑袋的觉悟。”
窗外的月光再次洒满庭院，却照不进某些人心底的阴暗角落。李承乾知道，这场清理内鬼的行动，注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但他别无选择，要想在这波谲云诡的东宫站稳脚跟，就必须用雷霆手段，让所有敌人都明白 —— 他李承乾，不好惹。
夜色渐深，东宫的烛火依旧亮着。李承乾坐在案前，一边看着律法，一边思索着明日的审问。他知道，这不仅是在清除内奸，更是在向东宫上下宣告自己的权威。从今往后，这里的规矩，由他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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