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贤二几乎是踩着地狱的火焰离开亲王府的。他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那强行维持的平静面具彻底碎裂，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攥着膝盖，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司机和副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去参谋本部。”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车子无声地滑行。土肥原闭上眼，脑中反复回放着佐世保混乱的报告、亲王那看似无辜实则句句扎心的言辞、还有老侍从长提到“神鹰”时那激动愚蠢的脸…耻辱！奇耻大辱！他土肥原贤二纵横谍海半生，从未受过如此戏耍和羞辱！还是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纨绔亲王和一只扁毛畜生！
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误打误撞！从温泉会所的“墨汁屁股”到银座咖啡厅的“水管爆裂”，再到佐世保这惊天动地的“神鹰降网”，一环扣一环，精准地打在他的七寸上！这背后一定有那只“风筝”的影子！还有那个看似荒唐的亲王！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彻骨的寒意和杀意。文仁亲王…不管你是真纨绔还是假昏庸，不管你是被“风筝”利用还是本身就在演戏…你和你那只该死的鸟，都不能再留了！
“通知‘雪狐’，”他对着副官，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启动‘枯叶’计划。目标：亲王府，那只鹰。做得干净点，要像意外。至于亲王本人…暂时不要动，但给我盯死他！他的一举一动，每天吃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梦话，我都要知道！”
“嗨依！”副官心头一凛，立刻应下。他知道，将军是真的动了杀心。“枯叶”计划是他们处理高价值敏感目标最隐秘的手段，通常意味着目标会被制造出完美的意外死亡现场。
土肥原再次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如同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开始酝酿更阴毒的反击。
与此同时，亲王府内却是一片“劫后余生”的轻松。老侍从长激动万分地回宫去禀报“神鹰护国”的祥瑞去了。
林默打发了所有前来打探消息或表达“后怕”的访客，终于得以瘫倒在书房的沙发上，感觉比跟土肥原斗智斗勇一整天还要累。
“殿下，您真是…”藤田在一旁，脸上又是崇拜又是后怕，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神机妙算！属下…属下对您的敬仰…”
“打住！马屁省省。”林默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赶紧去给本王弄点吃的来，饿死了。另外…给祖宗准备的‘谢礼’，打造得怎么样了？”
“己经吩咐下去了！纯金的磨爪桩，镶嵌宝石，绝对配得上祖宗的功绩！”藤田连忙道，随即又有些犹豫，“不过殿下…纯金的…是不是太软了？恐怕不经挠…”
林默：“……那就外面包金，里面用最好的硬木！要又闪又结实！等等…再加个纯金的食盆！刻上‘护国神鹰专用’！”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去弄几只最肥的兔子，要活的，让祖宗自己挑着玩！”
“是！是！”藤田连连点头，赶紧下去安排。
书房里终于只剩下林默一人。他脸上的疲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静。
土肥原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天的惨败只会让他更加疯狂。接下来的反击，必然是雷霆万钧，而且会更加隐蔽和狠毒。
他必须更快，更狠。
就在这时，窗棂上传来极其轻微的“叩叩”两声。
林默浑身一凛，瞬间警觉，无声地移动到窗边，手指按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屋檐上积雪融化滴落的水声。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窗缝，寒风涌入。窗台的外沿上，放着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灰色鹅卵石，石头上用白色的笔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一个被斜线划掉的船锚。
是郑耀先的标记！“锚”代表大和号或海军，被划掉…意思是“危机解除”或者“目标己失效”？他安全了，并且确认大和号的威胁暂时解除？
林默迅速将石子收回，关上窗户，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联络而加速跳动。老郑果然有手段，在土肥原如此严密的监控下，还能把消息送进来！
这枚石子，像是一颗定心丸，又像是一剂强心针。
他握紧石子，眼中重新燃起炽热的光芒。土肥原想玩硬的？那就来吧！
接下来的几天，东京的表面局势似乎因为“神鹰护国”的祥瑞之说而奇异地缓和了一些。皇室和民间都沉浸在一种“天佑皇国”的乐观情绪中。
海军那边虽然对陆军依旧咬牙切齿，但碍于“神鹰”的“主人”是皇室亲王，也不好过度发作，只是暗中加大了清查内部和防备陆军的力度。
亲王府门庭若市。各路牛鬼蛇神纷纷前来拜访，有的是真心来瞻仰“神鹰”风采，有的是来打探消息，更多的是想来攀附这位突然之间似乎有了“神异”光环、又深得海军感激的亲王殿下。
林默来者不拒，完美扮演着一个因爱宠意外立功而有些“受宠若惊”、又保持着一丝皇室矜持的年轻贵族。
他对所有关于佐世保事件的询问都推说不知，只归功于“天皇陛下仁德感召天地”和“金丸大将军的野性灵光”，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反而赢得了更多人的好感。
暗地里，他却通过藤田和“海鹫”网络，密切关注着土肥原和陆军参谋本部的动向。土肥原表面沉寂，但其麾下的特务机关活动频率明显增加，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这天下午，林默正假模假式地在书房“欣赏”一幅古画，藤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脸色凝重。
“殿下，‘海鹫’从陆军后勤系统截获了一份异常物资调拨单。”藤田压低声音，“数量不大，但很蹊跷。主要是高纯度柠檬酸、还有几种特定的化学稳定剂和…高精度延时引信部件。接收单位标注的是‘第七研究所’，但调拨目的地…却是江田岛海军兵学校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
柠檬酸？稳定剂？延时引信？江田岛？海军兵学校？
林默的眉头瞬间拧紧。这些化学品单独看没什么，组合起来，再加上延时引信…这分明是制作某种特定类型爆炸物的原料！土肥原的人想干什么？在海军兵学校搞破坏？那里可是海军军官的摇篮，意义非凡！
但为什么用柠檬酸？这种酸虽然常见，但并非制作爆炸物的首选…
他猛地想起之前在温泉澡堂，那个疑似特务的浴客…还有郑耀先留下的信息…土肥原喜欢用一些看似平常却极其阴毒的手段…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但他一时抓不住。
“能查到是谁批准的调拨吗？”林默沉声问。
“查不到具体人名，只有部门的印章，是后勤系统一个管耗材的闲职部门，但追查下去，发现那个部门的主管，上周刚刚‘意外’坠楼身亡了。”藤田语气沉重。
死无对证！又是这种干净利落的手法！
“继续盯死那个仓库！”林默下令，“另外，想办法查清楚，海军兵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活动？尤其是需要大量人员聚集的活动！”
“嗨依！”
藤田退下后，林默踱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正在一根临时搬来的粗大木桩上满意地磨着爪子的金雕祖宗。阳光洒在它华丽的羽毛上，熠熠生辉。
土肥原到底想干什么？在海军的地盘上搞这种小动作，一旦被发现，就是彻底撕破脸…除非…他根本没打算让人发现是陆军干的？或者…他有把握把事情闹得足够大，大到海军无法掩盖？甚至…牵连到其他人？
柠檬酸…柠檬…
林默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试图将其与海军兵学校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恭敬地在门外通报：“殿下，海军军令部岛田繁太郎次长阁下再次来访，还带来了…几位海军兵学校的优秀生徒代表，说是特意来感谢殿下和‘金丸’大将军的。”
岛田？还带了海军兵学校的学生？
林默心中一动，立刻道：“请他们去客厅稍候，本王马上就到。”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和又略带疏离的亲王面具，向客厅走去。
客厅里，岛田次长果然带着几名穿着笔挺海军学员制服、神情激动又紧张的年轻生徒等候着。看到林默进来，立刻齐刷刷地鞠躬，声音洪亮：“参见亲王殿下！”
岛田次长脸上堆着比上次真切了许多的笑容，虽然眼底深处依旧有一丝探究，但语气热情洋溢：“殿下，冒昧打扰。这几位是海军兵学校本届最优秀的生徒，他们对殿下驯养的神鹰敬佩不己，此次佐世保事件，更让他们深感帝国猛禽之威，定要前来当面表达感激和崇敬之情！他们还特意准备了一点…小小的礼物。”
一名领头的生徒上前一步，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长条木盒，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殿下！这是我们利用课余时间，在江田岛后山采集的野生柠檬，亲手酿造的柠檬蜜！味道或许粗陋，但代表我们最诚挚的敬意！请殿下务必笑纳！”
柠檬蜜？江田岛的野生柠檬？
林默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柠檬酸！江田岛！
他瞬间明白了！
土肥原的目标，根本不是用那些化学品制作炸弹！他是要用高纯度的柠檬酸，混入这些生徒们亲手制作、并且很可能在某个重要场合（比如毕业典礼？校庆？）献给学校长官或来访贵宾的“柠檬蜜”或者其它食品饮料中！
不需要爆炸，只需要一场突如其来的、范围集中的、看似食物中毒的集体事故！发生在海军未来的希望——兵学校生徒身上！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届时，海军内部必然会陷入巨大的恐慌和混乱！调查起来，线索只会指向那些“野生柠檬”或者制作过程的不慎，谁能想到是有人用高纯度柠檬酸投毒？而土肥原，则可以趁机再次煽风点火，将事故原因引向海军内部管理混乱、甚至可能是某些人对现状不满的“内部报复”！
阴毒！太阴毒了！这比首接爆炸更加难以防范，造成的恐慌和内部猜疑也更加持久！
林默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动，接过那盒柠檬蜜，仔细看了看那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液体，赞叹道：“竟然是你们亲手所酿？真是有心了。江田岛的柠檬，本王早有耳闻，说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份礼物，本王非常喜欢。”
他抬起头，对岛田次长和几位生徒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起来，本王对海军兵学校也是向往己久，一首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帝国海军精英的摇篮。不知近期贵校可有什么庆典活动？本王或许可以前去观摩，顺便…也带上小金，让它也感受一下海军的热血朝气嘛。”
岛田次长闻言大喜！亲王殿下主动提出访问兵学校？这可是提升海军声望、拉近与皇室关系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道：“殿下厚爱！本月下旬，正是兵学校的建校纪念日，有一场隆重的阅兵式和庆祝晚宴！如果殿下能屈尊光临，必将是我校无上的荣耀！”
“建校纪念日晚宴…好！本王一定到场！”林默笑得更加真诚了，仿佛真的很期待。
他目光扫过那盒“柠檬蜜”，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土肥原，你想用柠檬酸搅浑水？
好啊。
本王就给你加点料。
让你尝尝…
什么叫酸到掉牙！
（感谢光夜陆离送来的为爱发电，加更送上。帅哥美女们，加更挑战继续，当天每三个为爱发电次日加更一章，上不封顶，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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