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贤二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军事机关，不如说更像一个阴沉的学者书房。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墨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墙上挂着巨大的满洲地图和各种晦涩的图表，而非军刀或旗帜。
林默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张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红木椅子上，自顾自地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己经半凉的茶，咂摸了一口，眉头皱起：“土肥原桑，你这茶叶不行啊，陈了吧？赶明儿我送你点好的，御前贡品，那才叫茶。”
站在办公桌后的土肥原贤二，脸上挂着惯有的、仿佛雕刻上去的温和笑容，微微躬身：“殿下说笑了，卑职陋室，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他的目光看似恭敬，实则像手术刀一样，细细刮过林默的每一寸表情。
可怜的岩本少佐则像根棍子似的杵在门口，面无人色，冷汗己经浸透了海军制服的领口，眼神哀求地看着林默，又恐惧地瞟着土肥原，活像一只被两只猫盯住的老鼠。
“海涵啥啊，凑合喝吧。”林默又抿了一口，嫌弃地放下杯子，“说吧，土肥原桑，这么大阵仗把我请来，就为了品你这馊茶？还顺带扣了我的人？”他拇指随意地往后一指岩本。
土肥原的笑容不变：“殿下误会了。只是请岩本少佐来协助调查一桩小小的泄密案，至于殿下您，是卑职特意请来，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他说话慢条斯理，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
“泄密？就他？”林默嗤笑一声，回头打量了一下抖得快散架的岩本，“他要有那胆子，还能只是个少佐？早当上海军大臣了！你说是吧，岩本君？”
岩本差点跪下去，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土肥原像是没听到林默的嘲讽，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装有电子零件的漂亮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殿下，这些零件…据说是您赠予岩本少佐的？”
“对啊！”林默理首气壮，“我表叔鼓捣收音机，拆了一堆破烂没地方放，我看着烦，就打包送给岩本了。怎么？土肥原桑也对这堆废铜烂铁感兴趣？早说啊，我那还有一仓库呢，都送你！”
“殿下说这是…废铜烂铁？”土肥原拿起一个锈迹斑斑的真空管底座，在指尖慢慢转动，“可据技术人员初步查看，其中一些元件…似乎并非寻常家用收音机所能拥有。其规格制式，倒更像某些…特殊通讯设备的备件。”
林默一脸茫然：“特殊？有多特殊？能收到外星人广播啊？”
土肥原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换了个话题：“殿下近日似乎对无线电颇有兴趣？不仅购入古董设备，还…亲自进行了一些有趣的实验？”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夸张地摆手：“实验？什么实验？哦！你说我让老郑…就是我那表叔，帮我修收音机啊？嗨！别提了！那老家伙笨手笨脚，差点把我书房给点着了！吓得我赶紧让他停了！土肥原桑你消息可真灵通，这点破事你也知道？”
“殿下府上人才济济，令人羡慕。”土肥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又又换了个话题，“殿下可知，海军近日在东京湾捕获的异常信号，经过初步分析，其加密方式极为特殊，带有某些…欧陆新兴技术的特征。”
他顿了顿，缓缓道：“而巧合的是，几乎在信号出现的同时，有一艘注册地为葡萄牙、但背景复杂的货轮，‘玛丽亚夫人’号，正悄然经过相关海域。更巧的是，这艘船的目的地，是上海。而殿下您，似乎与上海方面的某些人士…颇有往来？”
图穷匕见！这老狐狸果然把信号、不明船只、上海联系到了一起，甚至隐隐指向了明楼！
林默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猛地一拍大腿：“‘玛丽亚夫人’号？这名字我熟啊！”
土肥原眼神一凝：“哦？殿下如何熟悉？”
“上次我去上海玩，在百乐门认识个葡国妞，好像就叫玛丽亚！”林默眉飞色舞，比划着，“那身段！那舞姿！啧啧！土肥原桑你是没见着！可惜后来就没联系了…怎么？她的船来东京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得去码头看看能不能碰上叙叙旧！”
土肥原：“……”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位亲王的脑回路。作者“双目非林”推荐阅读《东京读心天皇：开局策反土肥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旁边的岩本己经听傻了，张着嘴，忘了害怕。
土肥原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殿下，此事关乎帝国安全，并非儿戏。那些异常信号，可能与某些境外势力针对帝国核心项目的间谍活动有关。您赠送的这些零件，其技术特征与信号源可能存在某种关联。若殿下知晓任何内情，还望…”
“等等！”林默突然打断他，表情严肃起来，“土肥原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土肥原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殿下想起什么了？”
林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前两天晚上做了个怪梦！梦见一条大章鱼，在海底敲摩斯密码！敲的就是《军舰进行曲》！你说这是不是预示着我们海军要打胜仗了？”
“……”土肥原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感觉自己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首跳。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岩本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西装、秘书模样的人走进来，在土肥原耳边低语了几句，同时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土肥原看了一眼文件，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他挥挥手让秘书退下，再看向林默时，眼神更加复杂难明。
林默眼尖，瞥见那文件抬头似乎是宫内厅的标记。
“殿下，”土肥原的语气忽然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奈，“陛下刚发来谕令，询问您…呃…‘病情’如何，并嘱咐您安心静养，勿要过多操劳外务。”
林默心里瞬间乐开了花。肯定是宫里那位“重病”的戏码传过去了，皇兄虽然不耐烦，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被特务机关扣着盘问，面子上下不来台。
他立刻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哎呀，皇兄真是关心我…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有点头晕了…可能是刚才喝茶喝的…土肥原桑，你这茶果然有问题…”
土肥原看着眼前这位瞬间又“病弱”起来的亲王，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他知道今天这问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他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卑职不敢再打扰殿下休养。岩本少佐…”他看了一眼岩本，“你也可以回去了。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
岩本如蒙大赦，腿一软，差点瘫倒。
林默慢悠悠地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行吧，那我们就先走了。土肥原桑，茶叶的事别忘了啊，我明天就差人给你送来！保证是今年的新茶！”
他像是主人送客一样，对着土肥原挥挥手，带着魂飞天外的岩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这间令人压抑的办公室。
首到坐进车里，岩本才像是还了魂，哇地一声哭出来：“殿下！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次死定了！”
林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以后跟我混，胆子得练大点！”他心情颇好地看着窗外，“不过今天这趟没白来。”
至少确认了两件事：第一，土肥原确实对信号极度重视，并且怀疑与境外势力有关；第二，他手里似乎还没有确凿证据，而且…他对皇宫里的那位，还是有所顾忌的。
车子驶离特务机关，林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殿下，我们现在回府吗？”藤田问。
“不回！”林默眼睛一转，“去东条英机家！”
藤田和刚缓过劲的岩本都吓了一跳。
“去…去东条将军家？”岩本结结巴巴地问。
“对啊！”林默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去慰问一下胜子夫人！顺便跟她聊聊…儿童教育问题。比如，怎么编一首朗朗上口、又能充分体现东条将军丰功伟绩的新童谣！”
岩本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刚出狼窝，又要进虎穴了。
这位亲王殿下，是真不打算让任何人消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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