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日子像是被拉长的牛皮糖，粘稠而焦虑。外面的世界因为“童谣门”闹得沸反盈天，洞里却能听到水滴落在石头上的每一声脆响。
郑耀先几乎长在了那台破电台上，耳朵上永远挂着耳机，像只警惕的土拨鼠。伊莎贝拉坐立不安，时不时走到洞口张望，尽管外面除了树还是树。林默则把玩着那把从俱乐部顺来的小匕首，脑子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和不可能的计划。
顾慎言最沉得住气，不是在擦拭他那把保养得极好的毛瑟手枪，就是在一块石头上用匕首刻画着什么，像是地图，又像是某种行动计划图。
“老顾，你说罗森伯格那边…能成吗？”林默第N次问道，“那海底电缆，是说接就能接的？又不是插插座。”
顾慎言头也没抬：“博士是顶尖专家，既然他提出这个方案，必然有几分把握。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他动手时，水面上的‘烟花’足够灿烂。”
“烟花好说，我都快把东条和土肥原的老底编成快板了。”林默撇撇嘴，“我就是担心那帮‘探宝人’。神出鬼没的，别到时候咱们在前面放烟花，他们在后面捅刀子。”
正说着，郑耀先突然“嘘”了一声，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
耳机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节奏清晰的莫斯电码！郑耀先的手指飞快地在膝盖上敲击记录，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是罗森伯格！”他低声道，“他说…坐标确认可行！但电缆外层有加强防护和震动感应器，首接切割会触发警报。他需要…需要制造一个短暂的、极强的低频脉冲，覆盖掉切割瞬间的震动信号！脉冲源…他可以利用潜艇的剩余动力和声纳系统改造，但需要…需要极其精确的时机同步！误差不能超过零点五秒！”
低频脉冲？覆盖警报？零点五秒误差？
林默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他妈比绣花还难！怎么同步？咱们又没海底电话！”
“他有个方案…”郑耀先继续翻译，“在他开始切割前，会先发送一个持续十秒的特定频率引导音。我们需要在听到引导音结束的瞬间，在水面上…制造一个足够强烈的、能被他监测到的爆炸或撞击声！以那个声音为基准，他会在三秒后启动脉冲并开始切割！”
以爆炸声为信号？这简首是在刀尖上跳舞！
“爆炸好办！”林默眼中闪过疯狂的光，“问题是，怎么保证咱们的爆炸，和他听到的爆炸，是同一个？这中间有时间差！”
顾慎言终于抬起头：“可以用多次爆炸。我们选择一个他指定的频率范围，连续制造三次间隔固定的爆炸。他用声纳捕捉到这个固定模式，就能确认信号，并以最后一次爆炸为基准计时。这样能最大程度减少误差。”
“这个办法可行！”郑耀先眼睛一亮，“罗森伯格也同意了！他给出了爆炸间隔的建议：第一次与第二次间隔五秒，第二次与第三次间隔三秒。他以第三次爆炸为零点！”
计划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危险。
“爆炸物怎么解决？”林默看向顾慎言，“咱们现在可搞不到TNT。”
顾慎言从角落里拖出几个密封的瓦罐：“用这个。土火药，威力不大，但声音够响。配合一些废铁片，能制造出足够的动静。地点选在湾口一处废弃的木质小码头，那里结构松散，炸起来效果更好，也相对远离主航道。”
一切准备就绪，只欠东风——等待罗森伯格那边准备好，以及选择一个最混乱的时机。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藤田带回消息，由于陆军和海军的矛盾白热化，双方高层决定在第二天上午，于陆军省举行一次“紧急磋商”。届时，东条英机和海军大臣都将出席，双方的注意力会被高度吸引。而湾口的监视力量，也会因为要抽调人手加强市区和重要部门的警戒而出现短暂空虚！
“就是明天上午！”林默一拍大腿，“告诉罗森伯格，明天上午十点整，准时开始信号引导！”
命令被加密发出。山洞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第二天，天色未亮，林默、双目非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顾慎言和藤田就带着伪装好的“音响设备”（瓦罐炸弹），借着晨曦的掩护，悄悄摸到了预定的废弃码头附近潜伏下来。
郑耀先和伊莎贝拉则留在山洞，负责监听电台，随时传递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上薄雾弥漫，能见度不高，反而成了很好的掩护。远处，东京市区的方向隐约传来喧嚣，似乎今天的“磋商”并不平静。
九点五十分。
林默的手心有些出汗。他检查了一下引信，看了看顾慎言。顾慎言点了点头，眼神冷静如磐石。
九点五十五分。
耳机里传来郑耀先压抑的声音：“引导音开始！”
一阵低沉、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声，透过耳机隐约传来。罗森伯格开始了！
十秒倒计时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引导音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林默低吼一声，点燃了第一个瓦罐的引信，奋力扔向码头腐朽的木桩！
轰！
一声闷响，木屑纷飞！
心中默数五秒！
第二个瓦罐出手！
轰！
再数三秒！
第三个瓦罐带着林默全部的期望，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了前两次爆炸的中心点！
轰！！！！
这一次的响声格外巨大，整个小码头剧烈晃动了一下，几乎垮塌！
爆炸声在海面上回荡，传向远方。
林默三人立刻匍匐后退，撤离现场。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海底那个孤独的科学家和他那艘伤痕累累的潜艇上了。
海底，“海精灵”号潜艇内。
罗森伯格博士全神贯注地盯着声纳屏幕。当那三次间隔精确的爆炸声波被捕捉到时，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紧张而又兴奋的神情。
“信号确认！模式匹配！”他对身旁仅存的几名船员喊道，“启动脉冲发生器！倒计时三秒！三、二、一！”
他猛地按下一个按钮！
潜艇内部灯光瞬间暗了一下，一股低沉到几乎感觉不到、但能量极强的次声波脉冲，以潜艇为中心，向西周扩散开来，暂时干扰了电缆感应器的正常工作窗口！
“切割！”罗森伯格嘶哑地命令。
一名船员操作着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特制的切割工具对准了粗大的海底电缆外鞘…
与此同时，陆军省内的“紧急磋商”果然变成了吵架大会。东条和海军大臣拍着桌子对骂，互相指责对方是国贼。下面的军官们也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个副官匆忙走进来，在东条耳边低语了几句。
东条脸色猛地一变：“什么？湾口有爆炸声？！怎么回事？！”
消息很快传开，磋商瞬间中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湾口！
“是海军干的吗？”
“还是那些反战分子？”
“快！派人去查！”
混乱，如期而至。
海面上，几艘原本在附近巡逻的监视船，立刻调转船头，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海底，罗森伯格紧张地盯着仪表。切割工具顺利破开了电缆外鞘，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线缆…
成功了？！
然而，就在此时，声纳员突然惊呼：“博士！有不明水下物体高速接近！不是船只！体积很小…速度极快！”
罗森伯格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那个神秘的“探宝人”，果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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