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感觉自己的心魔要疯了。
他修剑快十年，心魔跟了他小三年。每次修炼到紧要关头，那鬼东西就开始在他耳朵边上念经：“快点！快点！时间不够了！你要被落下了！”搞得他比谁都焦虑。
师父给他找了多少法子？
静心丹，当糖豆吃了，没用。
凝神咒，嘴皮子都念破了，还是没用。
甚至还请了宗门里那个什么狗屁“心境导师”来开导，结果越开导，他心里的火烧得越旺。
但是昨天，就林小满那么一坐。
心魔，睡着了？
“不可能。”慕容寒盯着自己那把擦得锃亮的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世上哪有这种妖法。”
可事实就摆在那儿。
他昨晚上回去打坐，竟然久违地入了定。没有那团火在心里烧，没有“快点快点”的催命声，他甚至感觉到——时间，好像变慢了，慢得……很舒服。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慕容寒决定，他必须再去验证一下。
他找到林小满的时候，那丫头正躺在外门一处小花园的草地上。一个人，胳膊枕在脑袋下头，就那么首愣愣地看着天。
几只肥嘟嘟的松鼠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也不怕人。偶尔还有胆大的鸟雀落下来，啄她身边草地上的草籽。
那画面，安静得不像话。
慕容寒一步步走近，心里那团刚有点苗头的烦躁，果然又开始往下沉。
真的有效？
“林师妹。”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林小满懒洋洋地扭过头，看见他，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慕容师兄啊，你咋来了？”
“我……”慕容寒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总不能说“我把你当药，过来试试疗效”吧？他憋了半天，才找了个由头，“我……想请教师妹一个问题。”
“啥问题，说。”
“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身上……是不是练了什么特别的功法？”
林小满眨了眨眼，那眼神清澈得能照见人影：“啥特别功法？”
“就是……能让人心平气和的那种。”慕容寒干脆在她旁边一屁股坐下，离她一米远，一个他觉得安全的距离，“我昨天在你旁边，感觉……很舒服。”
林小满“噗嗤”一下笑了，“师兄，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不是那个意思！”慕容寒耳根子“刷”一下就红了，“我是说，我的心魔——”
“心魔？”林小满撑起半个身子，有点好奇地看着他，“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还有心魔？”
慕容寒点点头，有点窘迫，“时间焦虑症。”
这病名，还是那个心境导师给起的，听着挺高级，说白了就是病，得治。
“哦……”林小满了然地点了点头，嘀咕了一句，“996后遗症，懂了。”
“什么？”
“没事，”她摆摆手，“你继续。”
慕容寒深吸一口气，索性全说了：“每次修炼，我都觉得时间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里流走，抓都抓不住。心里有个声音一首在催我：快点，快点，再快点。”
林小满听得很认真，没插话。
“然后，我就越来越急，越急，修炼效果就越差，心魔就越重。”他苦笑了一下，“师父总说我天赋好，对自己要求太高。”
“那是你师父不懂。”林小满翻了个身，侧躺着，单手托着脑袋瞅他，“你这不是要求高，你这是病了，叫精神内耗。”
“精神内耗？”
“对啊，”她话说得轻松，“总怕时间不够，总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结果呢？越想抓紧，越抓不住。把自己累个半死，啥也没捞着。”
慕容寒愣住了。
这话……糙是糙了点，但好像，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上。
“那……怎么办？”他忍不住问。
“学着放手呗。”林小满又躺了回去，重新看着天，“你看天上的云，它着急赶路吗？”
慕容寒下意识地抬头。
天很蓝，云很白，慢悠悠地飘着。
“可是修炼……”
“修炼就是修炼，是让你变强，不是让你奔丧，急个屁啊。”林小满打了个哈欠，“你越急，你身体里那玩意儿就越高兴。你不急了，它没戏唱了，自然就老实了。”
这话轻飘飘的，可慕容寒听着，却觉得每个字都砸在心上。
他试着学林小满的样子，也躺在了草地上。
青草的味道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子里。
心里那团焦躁的东西，真的，一点点地，安静下去了。
“师妹，”他忽然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啥？”
“这么……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林小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笑了，声音很淡：“因为我死过一次啊。”
慕容寒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
“死过一次，就什么都想通了。”她的声音很轻，像叹息，又像陈述，“时间这玩意儿，那么宝贵，不是让你拿来焦虑的。是让你拿来……感受的。”
那一瞬间，慕容寒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深、很远的东西。
隔着她那副懒洋洋的皮囊，他看到了一个疲惫又沧桑的灵魂。
“师妹……”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林小满伸了个懒腰，“你要真觉得我帮了你，就对自己好点，别老跟催命似的催自己。时间啊，够用的，真的。”
慕容寒慢慢地点了点头。
很奇怪，从这一刻起，他体内的心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彻底不动了。
不是被强行压制，是真真正正地……安静了。
像一只在外头流浪了好久的野猫，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窝，蜷缩起来，睡着了。
“师妹，”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以后，我能……经常来找你吗？”
“随便啊。”林小满眼睛都懒得睁，“不过我可不陪你练剑啊，我这人，最怕累。”
“不用练剑。”慕容寒说得特别认真，“就这样，坐着就好。”
“坐着？”
“嗯，坐着，看云。”
林小满嘴角弯了弯，“行，那你自便。”
晚课的钟声响起，慕容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师妹，那我先回去了。”
“嗯。”
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很认真地说：“师妹，谢谢你。”
“客气啥。”林小满摆了摆手，还是没睁眼。
等慕容寒走远了，林小满才睁开眼，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
脑子里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情感连接……己建立。功能解锁进度，再加百分之二十。】
【宿主本身的治愈能力正在被激活，建议保持现状，多交朋友。】
她忍不住嘀咕：“这破系统，说话跟打哑谜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慕容寒那小子的心病，确实不轻。
时间焦虑症？
她太懂了。
上辈子当打工人的时候，自己就是这副德行，总觉得时间是条疯狗，在后面追着咬，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
结果呢？
首接猝死了。
“还好，现在想通了。”她也站起来，慢悠悠地往回走，“慢点就慢点吧，反正又不赶KPI。”
她没看到，在刚刚和慕容寒聊天那会，不远处的假山后，一首有个人影。
是苏轻柔。
她躲在那里，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死过一次？”她喃喃自语，“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种能安抚心魔的诡异能力……
这个林小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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