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林骁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73 号车位空荡荡的，只有地面上的油渍勾勒出个模糊的矩形，像口被填平的棺材。他摸出张磊塞给他的枪，金属的冰凉让指尖发麻 —— 枪膛里没有子弹，只有张折叠的便签，上面写着 “RH 阴性血，今晚断供”。
电梯 “叮” 地一声到达一楼，林骁冲回护士站时，陈医生正对着电话嘶吼：“怎么可能没有备用血？玥玥的血小板计数己经降到危险值了！” 她挂了电话，看见林骁进来，突然瘫坐在椅子上，白大褂的下摆沾着针管里漏出的药液，“血库说，全市的 RH 阴性血都被人买走了，包括我们的储备。”
林骁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排班表，陈医生的名字旁边用红笔圈着夜班。他想起男人照片背面的字，想起针管掉在地上时，药液在瓷砖上晕开的形状，像极了老鬼搪瓷缸里的茶渍。“是你把血源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我没办法。” 陈医生的声音发颤，从抽屉里拿出个药瓶，标签上的 “免疫抑制剂” 被划掉，手写着 “营养剂”，“判官抓了我女儿，说不按他的要求给玥玥用药，就……” 她突然抓住林骁的手腕，指腹触到他输血后留下的针孔，“那些药会慢慢破坏玥玥的免疫系统，让她必须依赖持续输血，而全市只有判官能提供 RH 阴性血。”
林玥的病房传来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得像手术刀划过玻璃。林骁冲进去时，妹妹的嘴唇泛着青紫色，输液管里的血液回流，在透明的管子里凝成条暗红色的线。“哥…… 冷……” 她的小手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别怕，哥这就去给你找血。” 林骁用止血带扎住她的胳膊，试图阻止血液回流，视线却落在床头柜的草莓上 —— 是赵天宇昨天带来的，颗颗，蒂部还沾着泥土，和他记忆里母亲种在院子里的品种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赵天宇手腕上的刀疤，缝合的手法和自己如出一辙。
地下停车场的通风管道传来窸窣声，林骁顺着声音爬上去时，看见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打电话，红宝石戒指在手电筒光下闪得刺眼。“…… 对，林骁己经上套了，血库的人收了钱，会按计划说是判官干的……”
男人突然转身，戒指反射的光正好照在林骁脸上。他认出这是青龙会覆灭时，在医院走廊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此刻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文件，上面的 “骨髓移植排异反应应急预案” 几个字格外醒目。“林医生，我们老板想请你去趟血库。”
血库的铁门被撬开，冷藏柜的温度显示零下十八度，和化工厂的反应釜一模一样。林骁被推进去时，看见十几个空血袋堆在地上，标签上的血型都是 RH 阴性，献血者一栏写着同一个名字：“林建军”。
他的父亲。
“你爸当年卖青霉素赚的钱，都用来买通血站了。” 黑西装男人靠在冷藏柜上，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他知道自己的血型特殊，怕后代有需要，可惜啊，他没算到你会跟判官对上。”
冷藏柜的压缩机发出嗡鸣，林骁的呼吸渐渐困难。他摸出藏在鞋底的手术刀，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时她攥着的药瓶里，装的根本不是青霉素，而是满满一瓶 RH 阴性血的血晶，像颗凝固的心脏。
“判官是你爸的战友。” 男人的声音隔着柜门传来，越来越模糊，“当年你爸把青霉素卖给敌对帮派，其实是为了换这批救命血，可惜被张副局长发现，才有了后来的灭口……”
林骁用手术刀撬开冷藏柜的锁扣时，外面传来警笛声。他冲出冷藏室，看见张磊举着枪对准黑西装男人，而男人手里的注射器正对着自己的脖子，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和陈医生掉在地上的药液一模一样。
“这是判官给你的最后机会。” 男人突然笑了，将注射器刺进血管，“用我的命换玥玥的血，值了。” 他倒在地上时，口袋里掉出个血袋，RH 阴性，标签上的献血日期是十年前，献血者是 “陈岚”—— 陈医生的本名。
张磊捡起血袋，递给林骁：“他是判官的养子，也是唯一能匹配玥玥的备用血源。” 他踢了踢男人的尸体，“判官算准我们会在血库碰面，这具尸体是给你的投名状。”
林骁抱着血袋冲回医院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陈医生正在给林玥做紧急输血，看见他进来，突然跪坐在地上：“我女儿…… 判官说只要完成任务就放了她……”
林玥的脸色渐渐红润，监护仪的警报声停了。林骁把血袋递给护士，目光落在窗外 —— 老鬼站在梧桐树下，军绿色的外套在风里翻飞，手里的搪瓷缸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知道，这只是判官抛出的诱饵，用一袋血换他彻底入局，而血库告急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逼宫，让他不得不踏上寻找真相的绝路。
陈医生的女儿被送回医院时，手里攥着颗草莓，蒂部的泥土和赵天宇带来的一模一样。林骁看着那颗草莓，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RH 阴性血，是上帝给特殊人群的印记，也是诅咒。”
他摸出那枚从男人身上找到的 U 盘，插入护士站的电脑。加密文件夹的密码提示是 “草莓的品种”，林骁输入 “章姬”—— 母亲最爱的品种，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只有张照片：年轻的判官和父亲站在草莓园里，两人的手腕上都戴着银质的血型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
血库的冷藏柜还在嗡嗡作响，像头蛰伏的野兽。林骁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而他手里的血袋，不过是判官递来的一把钥匙，打开的可能是救赎的门，也可能是地狱的入口。
但只要能让林玥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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