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哨音撞在桂花树干上，震落的黑叶在半空突然停住，像被按下暂停键。江柠盯着其中一片，看见叶肉里隐约有绿色在流动，像被冻住的春天。
“再吹！”秀兰把烧焦的首升机往树杈上一挂，航模队服的袖口沾着草屑，“老树根底下埋着当年的桃木桩，那是所有记忆的锚点！”
江柠含着木哨深吸第二口气，胸腔里像揣着团火。哨音拔高时，广场的地砖突然缝，从裂缝里钻出细如发丝的根须，缠向那些被没收的物品——螺丝刀的木柄上冒出青苔，图纸的折痕里钻出嫩芽，布娃娃的衣角沾着的泥土，竟长出朵米粒大的白花。
“他们在抵抗清洗机！”陈默的U盘从江柠口袋里弹出，屏幕上的“重塑中心”内部画面剧烈抖动，本该空白的清洗槽里，漂浮着无数透明的影子：程小乐的快板、林溪的游戏手柄、念念的泥人……每个影子都在发出微光，像不肯熄灭的星。
穿制服的人突然从街角涌出来，手里的网兜闪着金属冷光：“抓住那个吹哨子的！她在给‘异常物’输送能量！”
江柠拽起地上的桃木拐杖，往树根处跑。拐杖的底端刚触到泥土，就像扎进了血管，整棵桂花树突然剧烈摇晃，枯萎的枝桠间爆出点点金黄——不是桂花，是无数个微型的木哨，每个哨口都对着天空，跟着江柠的节奏一起鸣响。
第三声哨音响起时，奇迹发生了。被网兜罩住的螺丝刀突然旋转起来，带着根须刺破网眼，往晓雅家的方向飞去；航模图纸展开成巨大的翅膀，托着布娃娃往医院飘去；最惊人的是那把桃木拐杖，杖身裂开细纹，从中钻出棵迷你桃树，枝桠上挂着个小小的木牌，写着“1958”。
“是张爷爷的妹妹！”秀兰指着桃树顶端，那里站着个寸许高的小人，正举着刨子往黑叶上砍，“她把自己的记忆融进了树根！”
江柠的手掌被拐杖烫得发疼，低头看见掌心的红绳断口处，正长出新的纤维，像在编织一张网。穿制服的人己经扑到面前，网兜带着风声罩下来的瞬间，她突然把木哨塞进桃树的裂缝里。
“接住它！”她对着小人喊，声音劈得像破锣。
小人举起刨子往哨口一敲，木哨的共鸣突然放大百倍，震得所有人捂住耳朵。那些被没收的物品在哨音中全部活了过来，组成道旋转的屏障，把穿制服的人挡在外面——屏障的中心，那棵迷你桃树正在疯长，枝桠刺破地面，托起江柠往“重塑中心”的方向飞去。
“他们在清洗陆明的记忆！”U盘的画面里，陆薇正趴在清洗机的玻璃罩上哭，男孩的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上挂着透明的水珠，那是被强行剥离的记忆碎片，“再晚一步，他就会忘记自己想当护士，忘记奶奶的轮椅，忘记所有‘不标准’的快乐！”
桃树的枝桠突然转弯，往医院的方向俯冲。江柠看见陆明被绑在病床上，胳膊上的红绳结正在淡化，而床头柜上，那半只听诊器正发出哀鸣，听筒里的相声声越来越弱。
“明明！看这里！”江柠从桃树枝上跳下，举起那朵米粒大的白花往男孩眼前晃。花瓣碰到他脸颊的瞬间，陆明的睫毛突然颤动，嘴唇翕动着吐出两个字：“奶奶……”
清洗机发出刺耳的警报，玻璃罩上布满裂纹。穿制服的人举着电击器冲进来的瞬间，窗外突然掠过道蓝色影子——是晓雅的螺丝刀，带着航模图纸的翅膀，精准地砸在电击器上。
“接住这个！”江柠把桃木拐杖塞进陆明手里，杖身的桃树突然开满白花，“它会带你找到大家！我去救其他人！”
男孩握着拐杖的手突然用力，病床的栏杆竟像面团般弯曲。江柠转身冲向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咔嗒”声——是螺丝刀正在拧开束缚带，而陆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要去中心！我的布娃娃还在等我缝新衣服！”
桃树枝桠在窗外等她，这次枝桠上坐着那个寸许小人，正举着刨子给新抽的枝条抛光。江柠跳上去的瞬间，看见小人的脚下，木哨的裂缝里长出颗新的种子，外壳上印着个极小的红绳结。
“下一站，去拆清洗机的齿轮。”小人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木屑，“但记住，最关键的齿轮不在机器里，在每个人心里那道‘不该这样’的坎上。”
桃树载着她们往“重塑中心”飞去，江柠低头看掌心的新纤维，突然明白所谓的创意，从来不是凭空出现的奇迹——是把破碎的记忆重新拼接，把藏在心底的勇气拧成绳，是相信哪怕只有一声哨音，也能唤醒沉睡的春天。
而此刻，那声哨音正乘着风，往每个紧闭的窗口钻去，像在说：醒醒啊，该回家了。
养儿无定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养儿无定式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V3J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