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花田的甜香还未散尽，江柠在赵阿婆的针线筐底摸到两根竹制毛衣针。针身被得发亮，针尖却有些钝了，上面还挂着半缕褪色的红毛线，像是被突然打断的未完话语。针尾刻着小小的“囡”字，边缘因常年触碰变得圆滑。
“这是她给囡囡织毛衣时用的。”陆薇戴上白手套，轻轻拿起毛衣针，金属听诊器在袖口晃出冷光，“五十年前织到一半，孩子突然离开，她就把针和毛线原封不动收了起来，说‘等囡囡回来接着织’。”
红绳螺旋桨在掌心泛起凉意，像握住了冬夜里的残霜。江柠想起赵阿婆总在午后坐在摇椅上，对着毛线筐发呆，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那些堆叠的毛线团上，像无数个未完成的梦。前日翻开针线筐夹层，里面藏着张泛黄的纸，是儿童毛衣编织图，每个花样旁都标着囡囡喜欢的颜色——粉色的小兔、蓝色的云朵。
“那年冬天特别冷。”赵阿婆用布满皱纹的手抚过毛衣针，竹面贴着皮肤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想着给囡囡织件厚毛衣，让她过年穿得暖暖和和。织到兔子耳朵时，她却走了……后来每年冬天，我都把针拿出来，摸着摸着，就好像还能听见她喊‘阿婆，痒’。”
飞猪图的光丝突然如蛛网般缠上毛衣针，带着两根竹针缓缓升空。江柠追出去时，看见针尾的红毛线在空中延展，织就出一幅幅画面：摇椅上的老人戴着老花镜，银针穿梭在毛线间，囡囡趴在她膝头，用彩笔给毛衣花样涂色；突然响起的火车汽笛声惊散了画面，毛线团滚落满地，两根毛衣针孤零零躺在月光里。
“她不是忘了织。”叶蔓的调解本自动翻开，夹着的老照片里，赵阿婆跪在地上捡拾毛线，白发垂落遮住半张脸，身后的墙上挂着织到一半的毛衣，“本子里夹着张医院缴费单，背面写满囡囡的名字，最后一行是‘等攒够钱，就去看你’，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毛衣针被光丝送到市集时，程小乐正举着快板站在“禁忌回收站”前，词本上的新段子沾着毛线碎屑：“毛衣针，竹枝凉，半缕红毛线未央；五十年，霜花长，织不尽的是念想。”
晓雅的螺丝刀轻轻挑起针上的红毛线，丝线突然化作流光，在空中织成一件透明的毛衣轮廓。孩子们伸手触碰，流光落在林溪掌心，养儿无定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养儿无定式最新章节随便看！变成游戏里的保暖披风；落在陆明手里，化作安抚小患者的柔软襁褓；最动人的是落在周子昂颜料盘里的，染成了夕阳般的暖橙色，他将色彩泼向飞猪图，翅膀上顿时浮现出温暖的毛线纹路。
囡囡抱着个巨大的毛线筐冲进市集，筐里堆满五颜六色的毛线，每团都系着张卡片，写着“给阿婆的新花样”。“我学了服装设计。”她的眼泪滴在毛线团上，绽开小小的水花，“这些年，我一首在想，阿婆的毛衣该是什么样子。”
市集的织机模型突然自动运转，光丝化作银针穿梭不停。张爷爷的妹妹坐在木猪上，往毛线里撒入细碎的桂花，织出的毛衣布料顿时飘起甜香与桂香。所有被光丝触碰的物件都泛起柔和的光晕：糖块的裂痕里渗出蜜色丝线，站台票的边缘长出毛绒绒的花边，车票上的尘沙化作温暖的绒球。
戴老花镜的老奶奶拄着桃木拐杖走来，手里攥着半件织了一半的毛衣，针脚与赵阿婆的如出一辙。“当年我们是纺织厂的工友。”老人将毛衣轻轻放在赵阿婆膝头，“你走后，我偷偷接着织，想着有一天能还给你……”
毛衣针在飞猪图的光里变得通体透亮，针尾的“囡”字焕发出金色光芒，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所有未完成的牵挂，终将织成团圆的模样”。江柠的红绳螺旋桨飞进毛衣针的纹路里，化作一枚小小的毛线结，结上刻着：“线断情不断，霜化爱长存”。
手机在这时震动，“育界观察员”发来张照片：远方小镇的阁楼里，尘封的衣柜中挂着一件崭新的毛衣，粉蓝相间的针脚里藏着无数桂花，衣领处绣着“囡囡给阿婆”，袖口缀着两个小小的竹制毛衣针装饰。
月光如水洒在市集，孩子们举着毛线编织的星星灯笼奔跑，光影在毛衣布料上跳跃，飞猪图的翅膀此刻化作一件巨大的温暖披风，笼罩着整个市集。江柠望着那些缠绕的毛线与闪烁的银针，突然懂了陈之遥笔下那种绵长的温柔——不是急切的倾诉，是把岁月里的遗憾与等待，一针一线织进时光，让每个未说完的故事，都能在重逢时化作温暖的拥抱。
红绳毛线结轻轻晃动，将月光纺成细细的银线，缠绕在每一个等待的角落。她知道，下一站的故事，会藏在更细密的针脚里，可能是枚生锈的顶针，可能是块褪色的布料，可能是每个被时光遗忘的物件中，那份永恒不变的眷恋。
而飞猪图的翅膀，会接住所有这些眷恋，让它们在风里化作柔软的云絮，落在每个思念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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