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市法医中心停尸间,寒气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一寸空间。冷灏推开厚重的金属门,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他穿着蓝色的防护服,脚步轻缓地走过一排排不锈钢停尸柜。这里的灯光惨白而均匀,照在冰冷的金属表面上,反射出幽冷的光泽。除了偶尔响起的冷藏设备运行的低鸣,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压抑。
停尸间最里面的解剖台被单独隔开,冷薇的遗体就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覆盖着白布,只露出苍白的面容。冷灏走到解剖台前,停下脚步,久久地凝视着妹妹那张曾经充满活力、如今却毫无生气的脸。
他伸出手,指尖在距离妹妹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宁。指尖的温度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流失,变得和周围的环境一样冰凉。他慢慢地、轻轻地揭开白布,露出妹妹手腕上那串他送的手链,珠子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
冷灏的手指轻轻拂过手链,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他缓缓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薇薇,哥一定会找到凶手,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空旷的停尸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多狡猾,哥都不会放过他。你放心,哥会为你报仇。”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解剖台冰冷的边缘,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无声的悲伤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背影,诉说着内心巨大的痛苦和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冷灏首起身,用袖子轻轻擦拭妹妹脸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仔细而温柔。他整理好白布,将妹妹的脸重新盖好,只留下那串手链露在外面,像是一个无声的标记。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停尸间入口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但在这极致安静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冷灏瞬间警觉起来,猛地转过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通常佩戴着配枪,但今天他只是来凭吊妹妹,并未携带。
门口的阴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白色的医生制服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正是穆忱。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惯有的平静和礼貌,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工作拜访。
“冷队长?”穆忱的声音打破了停尸间的寂静,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么晚还在这里?”
冷灏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穆忱,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他不明白穆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穆忱似乎没有察觉到冷灏的敌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走到旁边的一排停尸柜前,拿出文件对照着编号:“我来确认一位病人的遗体,他今天凌晨在医院去世了,家属要求做尸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操作着停尸柜的电子锁,金属抽屉发出“嘶”的一声轻响,缓缓滑出。穆忱的动作冷静而专业,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穆医生倒是很敬业,这么晚还亲自来确认遗体。”冷灏的声音冰冷,带着明显的嘲讽,“还是说,你对停尸间这种地方有特殊的兴趣?”
穆忱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微笑:“冷队长说笑了。作为医生,尊重每一位逝者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倒是冷队长,这个时间独自在这里,是在……缅怀你的妹妹?”
他的话语精准地戳中了冷灏的痛处,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划开了刚刚结痂的伤口。冷灏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这似乎与穆医生无关。”冷灏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语气生硬,“如果你确认完了,请离开,不要打扰逝者的安宁。”
“我理解你的心情。”穆忱合上文件,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失去至亲的痛苦确实难以承受。但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它只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是最终的秩序。”
他走到冷灏身边,目光落在覆盖着白布的解剖台上,眼神中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好奇:“你的妹妹很年轻,很可惜。法医的初步报告我看过了,手法很专业,甚至可以说……很‘干净’。”
“干净?”冷灏的声音陡然拔高,愤怒再也无法抑制,“穆医生就是这样形容一场残忍的谋杀?在你眼里,生命就是可以随意处置的标本吗?”
“我只是客观评价。”穆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从技术角度来说,凶手的手法确实体现了高度的控制力和专业性。这种特质在某些领域是优点,但用在错误的地方,就会造成悲剧。”
他的目光从解剖台移到冷灏身上,眼神深邃,仿佛在研究一件有趣的案例:“就像冷队长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愤怒和仇恨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失去理性。这对于一名刑警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冷灏猛地向前一步,逼近穆忱,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停尸间冰冷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张力。
“穆医生似乎对我的状态很关心。”冷灏的声音低沉而危险,“还是说,你很期待看到我失去理智?这样就能更方便你……掩盖某些真相?”
穆忱没有后退,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冷队长果然很敏锐。但我只是出于好意提醒。毕竟,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找到凶手,不是吗?”
他微微侧身,避开冷灏的锋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己经确认完遗体了,不打扰冷队长‘缅怀’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早点休息,过度的悲伤和愤怒,对身体没有好处。”
穆忱转身走向门口,脚步依旧平稳而从容。在即将走出停尸间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对了,冷队长。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失去控制。无论是对情绪的控制,还是对……局面的控制。希望你能早日找回你的‘秩序’。”
说完,他推门而出,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留下冷灏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停尸间里。
冷灏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甚至微微颤抖。穆忱最后那句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隐藏的挑衅和暗示,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让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走到解剖台前,重新握住妹妹冰冷的手,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停尸间的灯光惨白地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燃烧的火焰。
穆忱的出现绝非偶然,他的话语也绝非简单的挑衅。这个男人在深夜出现在停尸间,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态度谈论死亡和秩序,无疑是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或者说,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心理较量。
冷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腔。他知道,穆忱说对了一点——愤怒和仇恨确实会影响判断。但他不会被这种情绪吞噬,反而会将其转化为动力。
他轻轻放下妹妹的手,仔细盖好白布,动作缓慢而坚定。然后,他挺首脊背,转身走出停尸间。脚步虽然依旧沉重,但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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