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猛地发出一声嘶吼，从无尽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他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医院？
我没死？
秦天动了动手指，浑身上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手臂和腹部，更是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打量着西周。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设备很齐全，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正平稳地发出“滴滴”声。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可他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梦里那个男人倒下的画面。
那个男人……
秦天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
那个男人，他认识！
虽然只是在照片上见过。
那是他的父亲，秦豪！一个同样把生命献给了军营的男人！
家里客厅的墙上，书房的书桌上，都摆着父亲穿着军装的照片。梦里那个男人的脸，和他记忆中照片上的脸，分毫不差！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己经牺牲多年的父亲？
还是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
秦天的心里乱糟糟的，充满了疑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
“吱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推着一辆医疗车走了进来。
“你醒啦？”
女孩看到睁着眼睛的秦天，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走了过来。
当看清女孩的脸时，秦天也愣住了。
“杜菲菲？怎么是你？”
眼前的护士，竟然是在演习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军区总院的女军医。
她怎么会在这里？
“很惊讶吗？”杜菲菲调皮地眨了眨眼，一边熟练地检查着他身上的仪器，一边解释道：“演习早就结束啦，我当然是回我们军区医院上班了。倒是你，秦大英雄，现在可是我们整个东南军区的名人了！”
“名人？”秦天皱了皱眉，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可不是嘛！”杜菲菲拿起记录板，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说，“一个人，干掉五个全副武装的顶尖雇佣兵，还活捉了国际大毒枭坤沙！我的天，秦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牛？我们医院里的小护士，天天都在讨论你呢！”
杜菲菲的语气里满是崇拜，眼睛亮晶晶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秦天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沙哑着嗓子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
杜菲菲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失血太多了，差一点……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旅长都快把我们院长的办公室给掀了，下了死命令，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救回来。”
三天三夜……
秦天心中了然。
怪不得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
“谢谢。”他由衷地说道。
“跟我客气什么。”杜菲菲白了他一眼，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咦？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掀秦天的被子。
“别！”
秦天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伸手想要阻止，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别乱动！”杜菲菲赶紧按住他，“伤口裂开就麻烦了！你出了一身的虚汗，衣服都湿透了，必须得换掉，不然很容易感冒。”
换……换衣服？
秦天的脸瞬间就有点不自然了。
虽然大家都是军人，不拘小节，但让一个女孩子给自己换衣服，这……这多少有点尴尬吧？
尤其是他们俩，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两次面。
“那个……要不，等会儿让男护士来？”秦天有些窘迫地建议道。
杜菲菲看着他那副样子，噗嗤笑了出来。
“我说秦大英雄，你上阵杀敌的时候那么猛，怎么这会儿跟个小姑娘似的？”
她扬了扬下巴，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再说了，我是护士，你是病人，在我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你身上哪块肉我没见过？这三天，给你擦身子都擦了两回了，就连你的……”
杜菲菲说到这里，俏皮地顿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瞥了瞥。
“就连你的导尿管，都是我亲手插的，现在还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轰！
秦天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导……导尿管？
还是她亲手……
完了，没脸见人了。
这比在战场上挨几颗子弹都让他难受！
看着秦天那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迫模样，杜菲菲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但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
她掀开被子，熟练地开始解秦天身上病号服的扣子。
秦天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杜菲菲的动作很轻柔，尽量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当湿透的上衣被脱下，露出他布满伤疤，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时，杜菲菲的呼吸还是忍不住停滞了一瞬。
那些伤疤，新的旧的，纵横交错，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的胸膛和腹部。
这是怎样的一具身体？
这得经历过多少次生死搏杀，才能留下如此密集的功勋章？
杜菲菲的眼神里闪过心疼，但很快就被专业素养所取代。
她拿起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细致地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气氛，一时间有些旖旎和尴尬。
秦天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香水味，而是一种很好闻的体香。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微热的呼吸，偶尔会拂过自己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脸更红了。
而杜菲菲，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真到了这一步，她的脸颊也泛起了两抹可疑的红晕，尤其是当她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
她的心跳，也漏了半拍。
好不容易擦完了上半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杜菲菲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好了。”
她不敢去看秦天的眼睛，收拾好东西，推着医疗车就准备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加速的是非之地。
“那个……”秦天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杜菲菲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谢谢你。”秦天再次说道，这次的语气，无比真诚。
杜菲菲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她猛地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但眼神却无比明亮。
她看着病床上的秦天，没有说话，而是对着他，郑重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是好样的！”
说完，她再也没有停留，推着车，快步走出了病房，背影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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