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的话音在大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殿内所有王世充心腹的脑袋上。
“从今天起，洛阳，我说了算。”
“你们，要么臣服，要么死。”
“自己选。”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大脑里一片轰鸣。他们刚刚还在想着，王爷回来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死定了。可转眼之间，他们心中权倾洛阳、手握十万大军的王爷，竟然对着这个年轻人躬身行礼，称其为“主公”？
这比天塌下来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王爷！您……您这是何意啊！”
一个身穿重甲，络腮胡子的武将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跨了一步，满脸通红地对着王世充喊道：“王爷，您是不是被他胁迫了？您给我们个眼色，兄弟们现在就冲上去，把他剁成肉酱！”
这名武将叫单雄，是王世充手下的一员猛将，掌管着三千府兵的统领权，向来只认王世充一人，性格更是火爆耿首。
他这一嗓子，点燃了殿内其他武将心中的火气。
“对！王爷，别怕他！我们跟他拼了！”
“什么狗屁明侯！在洛阳这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杀了他！保护王爷！”
“锵！锵！锵！”
一连串兵器出鞘的声音响起，十几个武将手持刀剑，怒视着主位上的杨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血溅当场的架势。
王世充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住口！都给我住口！”他面无人色，对着单雄等人厉声呵斥，“你们想造反吗？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拜见主公！”
他现在是真怕了。他怕的不是这些手下，而是怕杨明。他太清楚杨明的手段了，这些人现在叫得越欢，死得就会越惨，甚至会连累到整个王家。
“王爷！”单雄双目赤红，根本不理解王世充的苦心，“我们是为您卖命，不是给他当狗！您今天要是认他做主公，就先从我单雄的尸体上跨过去！”
“你……”王世充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然而，从始至终，坐在主位上的杨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晃了晃，然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王世充。
“王世充，”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你的狗，好像不太听话啊。”
王世充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听出了杨明话语里的杀意。
“主公息怒，下官……下官马上处理！”
他转身就要再去呵斥单雄，却被杨明抬手制止了。
杨明终于将目光从王世充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王玄怒身上。
“王玄怒。”
王玄怒身体一震，机械地抬起头。
“你现在是我的亲兵队长了。”杨明用下巴指了指那个还在叫嚣的单雄，“你的第一个任务，让他闭嘴。永远地闭嘴。”
此话一出，王玄怒的瞳孔猛地收缩。
让他杀了单雄？
单叔叔……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这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曾经把他扛在肩膀上，带他去军营里看士卒们摔跤，还亲手教他如何使用马槊。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是父亲最忠心耿耿的部下！
现在，杨明竟然要他亲手杀了单雄？
“你……休想！”王玄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大殿里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玄怒身上。他们想看看，这位以勇武闻名的王家二公子，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单雄也愣住了，他看着王玄怒，眼神复杂。他知道二公子的脾气，他不相信二公子会向这个狂徒屈服。
杨明笑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从主位上走下来，走到了王玄怒的面前。
他伸出手，在王玄怒那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甲上，轻轻拍了拍。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杨明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我是在命令你。你动不动手，决定了今天晚上，你王家的血，要流多少。”
“你不想动手？”杨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以。那我就让你爹动手。你觉得，你爹是会选择一个部下的命，还是选择他全家的命？”
王玄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哦，对了，”杨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要是你爹也下不去手，不是还有你那个好哥哥吗？虽然他现在是个倒夜香的，但杀个人，应该还有力气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这句话，成了压垮王玄怒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可以死，但他无法想象父亲为了保全家族，被迫亲手杀死自己最忠心的部下时，会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他更无法忍受，让王家最后的尊严，被王玄应那个软骨头彻底踩在脚下。
“啊——！！”
王玄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
“锵！”
长刀出鞘，带起一道凄厉的寒光。
单雄完全没有防备，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王玄怒会对自家人动手。他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然后胸口一凉。
他低下头，看着那柄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佩刀，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二……公子……”
单雄的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玄怒那张扭曲、痛苦、沾满泪水的脸。
“噗通。”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的血花。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叫嚣的武将，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的愤怒和激动，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家二公子，亲手斩杀了王爷最忠心的部将。
这一刀，斩断的不仅仅是单雄的性命，更是斩断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和侥幸。
王玄怒丢下手中的刀，身体晃了晃，跪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
杨明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他绕过王玄怒，走回到那群己经吓傻了的文武官员面前。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吗？”
“扑通！扑通！扑通！”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有任何迟疑。
以王世充为首，殿内剩下的数十名文武官员，全都丢下了兵器，争先恐后地跪了下来，将头颅深深地埋在地上。
“我等……参见主公！愿为主公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杨明满意地坐回主位，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人，最后落在了面如死灰的王世充身上。
“王世充。”
“下官在！”王世充身体一抖，连忙应道。
“把这里收拾干净。”杨明指了指地上那具还在流血的尸体，“然后，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今晚，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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