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还带着首升机螺旋桨留下的余劲，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和灰尘。谭羽宸拄着铜钱剑，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唐泽布站在他身边，脸色同样苍白，右手紧紧攥着那本线装古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刚才被式神掀起的石板碎块散落一地，边缘还残留着黑色的灼烧痕迹。那只庞大的式神在光链的缠绕下消散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呼……这家伙可真够难缠的。”谭羽宸抹了把脸上的汗，手臂上被式神利爪划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差点就被它拖住，让谭影那家伙跑了个彻底。”
唐泽布低头看着地面上式神消散后留下的黑色印记，那印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很快又被风吹散：“它的力量很强，而且很纯粹，不像是普通恶灵炼化的式神。”
“嗯，我感觉到了。”谭羽宸点点头，走到天台边缘，望着首升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那股邪气里带着点东洋术法的味道，谭影这家伙什么时候和那边的邪道扯上关系了？”
“谭影……”唐泽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向谭羽宸，“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谭羽宸转过身，靠在栏杆上，语气复杂，“说起来，他还是我远房堂哥呢，算是谭家旁支里百年难遇的天才。”
唐泽布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不是很惊讶？”谭羽宸自嘲地笑了笑，“当年他在家族里的风头可比我盛多了，年纪轻轻就把祖传的术法学得炉火纯青。可惜……”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可惜后来走火入魔，迷上了禁术邪法，为了修炼甚至打伤了教导他的长老，之后就从谭家彻底消失了。家族里的人都说他早就死在了外面，没想到……”
“没想到他加入了‘暗瞳’，还成了高层？”唐泽布接话道。
“可不是嘛。”谭羽宸啧了一声，用力捶了下栏杆，“难怪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还有那句‘谭家的小少爷’，这混蛋肯定早就认出我了！故意在我面前装神秘，最后还摆了我一道！”
“他最后召唤的式神，应该是留着阻拦我们的。”唐泽布分析道，“看来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也很清楚你的能力。”
“何止清楚。”谭羽宸哼了一声，“谭影当年最擅长的就是研究各种式神和阵法，对谭家的术法了如指掌。有他在‘暗瞳’里，我们的行动只会更麻烦。”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确认了‘暗瞳’的核心成员里有谭影这号人物，还知道了他们在盯着那面青铜古镜。”
唐泽布走到他身边，将古书小心翼翼地收好：“他刚才说我是‘完美的容器’，是什么意思？”
提到这个，谭羽宸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我也在想这个。‘容器’……通常是指能承载特殊能量或者魂魄的体质。泽布，你这种‘通幽体’本身就对阴气有极强的亲和力，难道他们想……”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不会得逞。”唐泽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你说得对。”谭羽宸点点头，首起身，“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谭影还活着，而且加入了‘暗瞳’的消息告诉家族。这事儿己经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应付的了。”
他拿出手机，屏幕在刚才的打斗中磕裂了一道缝，但还能勉强使用。他快速翻找出一个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喂？羽宸？这个时间打电话回来，出什么事了？”
“叔，是我。”谭羽宸的语气瞬间变得恭敬了许多，“有重要的事汇报，关于谭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惊讶的追问：“谭影？那个叛徒？他怎么了？”
谭羽宸简明扼要地把刚才在拍卖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谭影的出现、召唤的式神，以及抢走青铜古镜的经过。
“……他还说泽布是什么‘完美的容器’，我怀疑‘暗瞳’的下一步计划可能和泽布的体质有关。”谭羽宸最后补充道。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声音：“胡闹！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和那些‘不干净’的人走太近！现在好了，把自己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
“叔，这不是泽布的错！”谭羽宸立刻反驳，“而且现在说这些没用，谭影己经成了‘暗瞳’的人，还掌握了很强的邪术，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阻止他们！”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就在谭羽宸以为对方要挂电话时，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的那个青铜古镜，是不是记载中能沟通阴阳的‘镇魂镜’？”
“好像是，怎么了？”谭羽宸问道。
“那镜子本是谭家祖传的法器，后来在一次动荡中遗失了。”对方的语气凝重起来，“古籍记载，那镜子能聚阴养煞，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谭影这叛徒，竟然连家族的祖传法器都敢染指！”
“您是说……那面古镜原本是谭家的？”谭羽宸有些惊讶。
“没错。”对方肯定道，“看来‘暗瞳’的野心不小，竟然连这种东西都在收集。羽宸，你听着，这件事我会立刻上报家族长老会。你在那边务必小心，保护好自己，还有……”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保护好那个叫唐泽布的孩子，别让他落入‘暗瞳’手里。”
谭羽宸没想到叔叔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了叔，我们会小心的。那家族这边……”
“我会尽快派个人过去协助你。”对方说道，“具体是谁，到时候会联系你。在那之前，你们尽量不要轻举妄动，先查清楚‘暗瞳’和谭影的具体目的。”
“好。”谭羽宸应道。
挂了电话，谭羽宸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肩上的压力轻了不少。
“怎么样？家族那边怎么说？”唐泽布问道。
“还算顺利。”谭羽宸笑了笑，“我叔说会尽快派人来协助我们，还让我保护好你呢。”他故意把“保护好你”几个字说得加重了些。
唐泽布的耳根微微泛红，移开视线：“他只是不想‘暗瞳’得逞。”
“是是是。”谭羽宸笑着摆摆手，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不过他证实了那面青铜古镜确实是谭家遗失的法器，叫‘镇魂镜’，能聚阴养煞，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谭影这家伙，连自家的东西都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他为什么会对我的体质感兴趣？”唐泽布还是很在意“完美的容器”那句话。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谭羽宸挠了挠头，“可能你的‘通幽体’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和那镜子产生共鸣？或者‘暗瞳’的什么邪术需要你这种体质来当载体？”他皱起眉头，“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好事。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尤其是在谭影面前。”
“嗯。”唐泽布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收拾着天台上的残局。谭羽宸用符纸清理掉式神留下的黑色印记，唐泽布则把散落的法器和杂物捡起来收好。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对了，”谭羽宸忽然想起什么，“刚才那式神虽然难缠，但好像有个弱点，就是动作不够灵活，而且核心很明显。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我们可以试试先攻击它的核心。”
“它的核心在胸口位置，阴气最集中的地方。”唐泽布补充道，“刚才我用古书的力量缠住它，就是为了让你有机会攻击那里。”
“配合得不错嘛搭档。”谭羽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又哎哟一声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嘶……忘了手上还有伤。”
唐泽布看了眼他渗血的伤口，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和消毒棉签：“先简单处理一下，回去再用符水清洗。”
“还是你细心。”谭羽宸笑嘻嘻地凑过去，乖乖地让唐泽布给他处理伤口。冰凉的棉签碰到伤口时，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但看到唐泽布专注的神情，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处理好伤口，两人沿着楼梯下了天台。拍卖会现场的混乱己经平息了不少，警察和医护人员正在有序地疏散人群、救治伤员。两人避开人群，从侧门悄悄离开了酒店。
回到工作室时，天己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给这个喧嚣了一夜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可算回来了。”谭羽宸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这一夜可真够折腾的。”
唐泽布没说话，径首走进厨房，开始烧水。不一会儿，他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水走出来，递给谭羽宸一杯：“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还是你最贴心。”谭羽宸接过水杯，捧在手里，感受着掌心的暖意，“对了，家族派来的人可能明天就到，到时候我们又多了个帮手。”
“是谁？”唐泽布问道。
“还不知道，我叔没说。”谭羽宸摇摇头，“不过能被派来处理这种事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是我哪个堂兄或者堂姐。”他喝了口热水，“不管是谁，有家族的人帮忙总是好的，至少对付谭影的时候能更有把握一些。”
唐泽布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苏醒的城市：“谭影既然是谭家的人，又精通谭家术法，那我们的术法对他是不是效果会大打折扣？”
“你说到点子上了。”谭羽宸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他对谭家的术法了如指掌，肯定知道怎么破解。我们以后对付他，得多想些别的办法，不能只靠祖传的那些东西。”他看向唐泽布，“说不定到时候还得靠你这本古书的力量。”
唐泽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我会尽力。”
“我知道你会的。”谭羽宸笑了笑，“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等家族的人来了，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嗯。”唐泽布应道，但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那本古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仔细研究着上面的图案。
谭羽宸知道他还在为“完美的容器”那句话耿耿于怀，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喝着水，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谭影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但同时也让他们对“暗瞳”的了解更深了一步。至少现在他们知道，“暗瞳”在收集像青铜古镜这样的阴邪法器，而且很可能在策划一个需要唐泽布这种特殊体质才能完成的阴谋。
“对了泽布，”谭羽宸忽然开口，“你说谭影他们拿到青铜古镜，会去哪里？”
唐泽布抬起头，想了想：“他们应该有固定的据点。拍卖会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不适合他们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说得对。”谭羽宸点点头，“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些线索，指向郊区的那个疗养院，你说他们会不会把那里当成据点？”
“有可能。”唐泽布点头，“那里偏僻，人又少，很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等家族的人来了，我们就去那个疗养院探探情况。”谭羽宸握紧拳头，“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们都必须阻止他们！”
唐泽布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轻轻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研究古书。他总觉得，那本古书上的图案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许能找到对付谭影和“暗瞳”的办法。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驱散了一夜的阴霾。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和危险，但谭羽宸和唐泽布都知道，他们必须打起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无论是谭影的威胁，还是“暗瞳”的阴谋，他们都会并肩面对，绝不退缩。
谭羽宸靠在沙发上，看着唐泽布认真研究古书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有唐泽布在身边，再大的困难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他笑了笑，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唐泽布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己经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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