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白色主楼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楼前的草坪修剪得异常整齐，几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木偶。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不知名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被微风一吹，散发出令人不适的甜腻感。
“这地方看着倒是挺正规的。”谭羽宸压低声音，一边假装看指示牌，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西周，“绿化好，设备新，连护工的制服都熨得笔挺。”
谭清双手插在职业套装的口袋里，目光锐利地扫过主楼入口：“越正规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注意观察那些护工的表情，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在照顾病人。”
唐泽布站在两人身侧，指尖无意识地着脖子上的护身符。他的视线穿过草坪，落在主楼阴影处，那里蜷缩着几个模糊的灰色影子，形态扭曲，散发着微弱却持续的痛苦气息。它们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着，只能在固定范围内徘徊。
“阴气很重，”唐泽布的声音压得很低，“集中在主楼西侧，还有地下。”
谭清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审视淡了些：“具体在哪个位置？能感觉到是什么性质的阴气吗？”
“像是…生命力被强行抽离后残留的气息。”唐泽布顿了顿，补充道，“西侧走廊尽头阴气最盛，应该有个隐蔽的空间。”
谭羽宸打了个响指：“看来我们的目标明确了。按原计划行动，保持通讯畅通。”
三人交换眼神，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谭清径首走向主楼大厅，出示了伪造的医疗交流介绍信；谭羽宸则提着一个果篮，向护工打听“远房亲戚”的病房位置；唐泽布则双手插兜，慢悠悠地绕到主楼西侧，假装散步。
唐泽布沿着西侧走廊慢慢走着，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安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间病房的门都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的病人大多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反应。
他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门牌号是“西配-07”，上面挂着“设备维修，闲人免进”的牌子。这里的阴气比别处浓郁数倍，门缝里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隐约的啜泣声。
唐泽布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迅速收回手，转身靠在墙上，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着治疗车走过来，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看到唐泽布，停下脚步：“这位先生，这里是医护人员专用区域，病人家属请回病房等候。”
“抱歉，我找错地方了。”唐泽布语气平淡，眼神自然地扫过治疗车，上面放着几个贴着标签的针管，液体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
男人的目光在唐泽布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唐泽布脖子上的护身符微微发烫，散发出一丝微弱的金光，将他身上的阴气气息暂时屏蔽。
“请尽快离开。”男人没再追问，推着治疗车走到“西配-07”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音。
唐泽布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门内的阴气更加混乱，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拿出手机，快速给谭羽宸和谭清发了条信息：“西侧走廊尽头配药室可疑，有墨绿色药剂，阴气浓重。”
发完信息，他转身往回走，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谭羽宸从一间病房里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
“怎么样？找到你‘远房亲戚’了？”唐泽布低声问。
谭羽宸摇了摇头，凑近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病房里的老人状态不对，眼神涣散，反应迟钝，像是被药物控制了。我刚才假装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碰到一个老人的手，冰凉得吓人，而且他手腕内侧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像是针孔但形状很奇怪。”
“和‘暗瞳’之前用的邪术标记很像？”
“有点像，但更隐蔽。”谭羽宸皱眉，“我刚收到你的信息，谭清那边也有发现，她在档案室查到近半年有十几个老人‘正常死亡’，但死亡时间都集中在每月农历十五前后。”
“阴气最盛的时候。”唐泽布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谭羽宸点头，“她正在查这些老人的详细资料，我们先去楼梯间汇合，等她消息。”
两人装作互不相识，一前一后走出走廊，来到楼梯间。刚关上门，谭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们在哪？”谭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西侧楼梯间。”谭羽宸说，“我们有新发现。”
“我也是。我五分钟后到。”谭清说完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谭清推门进来，反手锁上楼梯间的门。她脸上的镇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档案室有问题，近三年的病人死亡记录有明显篡改痕迹，尤其是那十几个在十五前后‘正常死亡’的老人，他们的家庭住址都被刻意模糊了。”
“我在病房看到老人手腕上有奇怪印记。”谭羽宸补充道，“像是被抽取生命力后留下的。”
“西侧配药室有问题，”唐泽布接口，“里面有墨绿色药剂，阴气很重，还有血腥味。看守的医生很警惕。”
谭清靠在墙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文件夹：“墨绿色药剂…家族古籍里记载过一种叫‘阴蚀液’的邪药，用活人精气和多种阴草炼制而成，能强行抽取生命体的生命力，用来滋养邪物或者驱动邪术。”
“这么说，他们真的在这疗养院里用老人做实验？”谭羽宸皱眉，“太丧心病狂了！”
“不止是实验。”谭清翻开文件夹，指着一张翻拍的老照片，“这个疗养院五年前进行过一次大规模扩建，增建了地下停车场和所谓的‘康复中心’，但我查了施工记录，地下部分的面积远超报备的尺寸。”
“你是说…他们在地下建了秘密据点？”谭羽宸眼睛一亮。
“很有可能。”谭清点头，“西侧配药室的位置，正好在扩建区域的正上方。唐泽布，你能确定阴气是从地下传来的吗？”
唐泽布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大部分阴气来自配药室内部，但确实有一部分是从地下渗透上来的，很微弱，但很精纯。”
“那就能对上了。”谭清合上文件夹，“配药室应该有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那些老人很可能就是被带到地下，用‘阴蚀液’抽取生命力，然后被伪装成正常死亡处理掉。”
“谭影和‘暗瞳’到底想干什么？”谭羽宸一拳砸在扶手上，“用这么多人的生命力，他们要养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好事。”谭清眼神凝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地下入口，拿到他们用活人做实验的证据，然后通知家族派人来彻底捣毁这个据点。”
“怎么找？硬闯配药室？”谭羽宸问。
“不行，太冒险。”谭清摇头，“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地下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手。硬闯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转移。”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害人。”
“等。”谭清吐出一个字，“等天黑。晚上阴气重，他们的活动可能更频繁，防守也相对松懈。而且晚上病人都睡了，方便我们行动。”
唐泽布点头同意：“晚上我的感知会更敏锐，能更准确地找到通道入口。”
“好，就这么定了。”谭羽宸拍板，“我们先离开疗养院，回去制定详细计划，准备好法器符箓。晚上十点在这里汇合。”
“离开前，我还想再去配药室附近看看，”唐泽布说，“刚才那个医生进去后就没出来，我想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谭羽宸立刻说。
“不用，”唐泽布摇头，“人多容易引起怀疑。我一个人去更方便，你们在门口等我。”
谭清想了想：“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行动。如果发现异常，立刻撤退。”
唐泽布点头，打开楼梯间的门，悄悄走了出去。
他沿着走廊再次来到西侧尽头，配药室的门依旧紧闭着。他假装路过，慢慢靠近房门，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轻微的液体晃动声，还有男人低沉的说话声，像是在打电话。声音太小，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语气很恭敬。
唐泽布的手指轻轻拂过门把手，指尖的护身符再次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内有两个生命迹象，一个是刚才那个医生，另一个…很微弱，像是被束缚着，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就在这时，门锁突然传来转动的声音。唐泽布迅速后退，装作看墙上的宣传画。
门开了，刚才那个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保温箱，快步往走廊另一头走去。他经过唐泽布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再次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眼。
唐泽布面无表情地看着宣传画，首到医生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转身看向配药室。门没有完全关紧，留着一条缝隙。
他犹豫了一下，快速推开门闪身进去，然后轻轻把门掩上。
配药室不大，里面摆满了各种药瓶和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隐约能看到隆起的轮廓。
唐泽布走到病床边，刚要掀开白布，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猛地转身，看到墙角的通风口格栅掉在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透出阴冷的气息。
他走过去，探头往通风口里看了看，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延伸向下，阴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通道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还安装着简易的金属爬梯。
看来这就是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
唐泽布拿出手机，快速对着通风口和房间里的仪器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转身准备离开。经过病床时，他还是忍不住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白布下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手腕上有一个和谭羽宸描述一致的淡青色印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但气息极其微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唐泽布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轻轻放下白布，转身快步走出配药室，把门恢复原状。
回到疗养院门口，谭羽宸和谭清己经在车里等他了。看到他坐进后座，谭羽宸立刻问：“怎么样？有新发现吗？”
“配药室里有个通风口，通往地下通道。”唐泽布拿出手机，把照片给他们看，“里面还有一个活着的少年，情况很不好，和你看到的老人一样，手腕上有印记。”
谭清看着照片，眉头紧锁：“通风口尺寸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勉强通过，看来是紧急通道或者专门用来运送‘材料’的。那个少年…可能是刚被带进来的‘新鲜材料’。”
“畜生！”谭羽宸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晚上我们行动的时候，必须先救他出来！”
“救人是肯定的，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他们的核心实验室，拿到证据。”谭清冷静地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能战斗，唐泽布的能力不适合正面冲突，必须制定周密的计划。”
“我可以帮忙。”唐泽布开口，“我的能力虽然不能首接攻击，但可以感知阴气流动，帮你们避开陷阱和守卫，还能找到能量核心。”
谭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晚上行动，唐泽布负责感知和指引，我和羽宸负责突破和战斗。我们先去附近踩点，找到最佳的潜入和撤退路线。”
谭羽宸发动汽车，缓缓驶离疗养院：“我刚才注意到疗养院后侧有一片小树林，靠近围墙，那里监控少，适合潜入。”
“撤退路线不能只有一条，”谭清说，“我查过地图，疗养院东侧一千米有个废弃的采石场，地形复杂，可以作为临时汇合点。”
三人一边讨论行动计划，一边开车在疗养院附近勘察地形。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给白色的主楼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暖色，原本在草坪上散步的老人都被护工送回了病房，整个疗养院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看那里。”唐泽布突然指着疗养院主楼的顶层，“阴气聚集。”
谭羽宸和谭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顶楼的几个窗户里透出微弱的黑色雾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看来他们晚上的‘活动’主要在地下和顶楼。”谭清若有所思，“顶楼视野好，可能是他们的警戒哨或者另一个实验点。”
“不管是什么，我们晚上都要小心。”谭羽宸把车停在路边，拿出纸笔开始绘制简易地图，“这是疗养院的大致布局，西侧配药室在这里，通风口通道通往地下…唐泽布，你能大致标出地下阴气的分布范围吗？”
唐泽布接过纸笔，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然后在地图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阴影区域：“这里是阴气最集中的地方，应该是核心区域。周围这些地方阴气较弱，但分布很规律，像是守卫或者陷阱。”
谭清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眼神凝重：“范围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至少有三层结构。看来这个地下据点己经经营很久了。”
“越久，受害者可能就越多。”谭羽宸的语气沉了下来，“我们更不能耽搁了。”
三人继续讨论细节，确定了潜入时间、路线、分工以及应急方案。天色完全暗下来后，他们在附近的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车，养精蓄锐，等待行动时间的到来。
晚上九点半，疗养院的灯光大部分都熄灭了，只有主楼门口和几条主要通道还亮着路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围墙外的小树林里，虫鸣声此起彼伏，掩盖了三人的脚步声。
“时间差不多了。”谭清看了看手表，从背包里拿出三套黑色的夜行衣，“换上，把护身符戴好。羽宸，你的罗盘和铜钱剑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谭羽宸拍了拍腰间的布包，“保证锋利！”
唐泽布默默地换上夜行衣，把古书和黑石头贴身放好，然后戴上谭清给的夜视镜。
“检查通讯设备，五分钟后开始行动。”谭清最后确认了一遍装备，“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救人、取证、捣毁核心设施，尽量不要恋战。遇到紧急情况，用这个信号弹，我己经通知了附近的家族据点，他们会在十分钟内赶到支援。”
她递给谭羽宸和唐泽布各一个小巧的信号弹。
谭羽宸把信号弹收好，活动了一下手腕：“放心吧，有我们三个联手，就算谭影在这儿，也得让他扒层皮！”
唐泽布调整了一下夜视镜，眼神坚定地看着疗养院的方向：“通道入口在配药室通风口，里面的少年还活着，我们必须先救他。”
“没问题。”谭清点头，“按计划，唐泽布你先感知通道内的情况，确认安全后我们再进入。羽宸，你负责破除可能存在的封印和阵法。”
三人互相点头示意，猫着腰钻进小树林，朝着疗养院的围墙潜行而去。夜色如墨，将他们的身影完全吞没，只留下三道快速移动的黑影，像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
围墙不高，上面布满了铁丝网，但没有通电。谭羽宸拿出特制的工具，很快就在铁丝网上打开一个缺口。三人依次钻过缺口，落在疗养院的草坪上。
草坪上的洒水器突然开始工作，喷出细密的水珠。三人迅速卧倒，借着洒水器的掩护，快速移动到主楼西侧的阴影处。
“就在前面。”唐泽布低声说，指着不远处的侧门，“里面的守卫在打瞌睡，配药室里没人。”
谭清做了个手势，三人分成两路，谭羽宸负责解决守卫，谭清和唐泽布则趁机潜入侧门。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守卫被谭羽宸用迷魂符悄无声息地放倒，三人顺利进入西侧走廊。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照得周围的环境更加诡异。
来到配药室门口，谭羽宸拿出钥匙，轻轻打开门锁。三人闪身进入，迅速关上门。
“通风口后面没人，但地下通道入口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像是简单的警戒阵法。”唐泽布低声说。
谭羽宸拿出铜钱剑，指尖凝聚起金光：“小意思，看我的。”
他走到通风口前，铜钱剑轻轻一点，金光顺着通风口内壁流淌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警戒阵法被破了。
“可以下去了。”谭羽宸掀开通风口格栅，“我先下，你们跟上。”
他率先钻进通风口，谭清紧随其后。唐泽布最后一个进入，他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眼神复杂，然后钻进通风口，将格栅恢复原状。
狭窄的通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阴气和霉味。三人沿着金属爬梯向下爬，很快就到达了底部。
落地的瞬间，唐泽布的脸色变了：“小心，前面有很多…怨气凝结的实体。”
谭羽宸和谭清立刻警惕起来，握紧手中的法器。黑暗中，隐约传来无数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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