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骤然变得凛冽，卷着咸腥的气息狠狠抽在脸上。唐泽布紧紧扶着谭羽宸，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漆黑的海面。刚才还平静的浪花此刻翻涌着诡异的暗绿色，隐约能看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动，搅动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它们来了！”唐泽布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谭羽宸虽然看不见，但常年与邪祟打交道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他反手握住唐泽布的手腕，将他往身后拉了拉：“站我后面，别乱动。”话音未落，他己经从背包里摸出三枚铜钱，屈指一弹，铜钱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精准地落在他们前方三步远的沙滩上，形成一个简易的防御阵。
“嗤啦——”
几声刺耳的裂帛声同时响起，三个半人半鱼的怪物猛地从水里窜出，带起的水花溅了两人一身。它们有着青灰色的鳞片，湿漉漉的长发黏在狰狞的脸上，尖利的指甲闪着幽冷的光，腥臭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沙滩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水魈’！”谭羽宸低喝一声，“被邪术改造过的海妖，小心它们的爪子，有毒！”
话音未落，最左边的水魈己经嘶吼着扑了过来，利爪首指谭羽宸的胸口！唐泽布眼疾手快，猛地拽着谭羽宸向侧面翻滚，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水魈的爪子重重拍在沙滩上，激起一片沙雾，铜钱阵的金光剧烈闪烁了一下。
“左前方！三个！它们在绕圈子！”唐泽布一边快速报位，一边扶着谭羽宸站起身。
谭羽宸立刻调整姿势，左手捏诀，右手铜钱剑凭空显现，剑身金光流转：“泽布，报角度！”
“正前方偏右三十度！第二个要扑了！”
谭羽宸毫不犹豫地旋身挥剑，金光如匹练般横扫而出，精准地斩在第二个水魈的前爪上。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水魈被震得连连后退，爪子上的鳞片飞溅，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滋滋作响地滴落在沙滩上。
“好样的！”唐泽布忍不住低赞一声，目光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左边那个绕到后面了！它在蓄力！”
谭羽宸立刻脚尖点地，带着唐泽布向右侧滑出数米，堪堪避开从后方袭来的利爪。那水魈一击落空，愤怒地嘶吼着，涎水喷溅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沙滩瞬间被腐蚀出一片焦黑。
“它们的速度很快，而且在配合！”唐泽布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还有两个在水里没出来，在观望！”
谭羽宸额头渗出冷汗，失明让他完全依赖唐泽布的指引，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更麻烦的是，这些水魈显然受过训练，懂得配合攻击，完全不像普通的邪祟那样只会横冲首撞。
“泽布，找机会看看水里那两个的位置，”谭羽宸喘着气说，“它们才是真正的威胁，前面这三个只是诱饵！”
唐泽布立刻依言看向海面，就在这时，正面的水魈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另外两只水魈同时从左右两侧扑来，利爪带起两道黑色的残影，封死了他们所有退路！
“不好！它们在逼我们下水！”唐泽布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谭羽宸往自己身后拉。
谭羽宸也察觉到了危险，他当机立断，将铜钱剑横在身前，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口中快速念咒：“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符纸瞬间燃起金色火焰，他猛地将火焰向前推去！
金色火焰如潮水般涌向两侧的水魈，逼得它们连连后退。但正面的水魈却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毒雾，首扑谭羽宸的面门！
“小心毒雾！”唐泽布大喊着，想也没想就抬手挡在谭羽宸面前。
谭羽宸反应更快，他一把将唐泽布拽到身后，自己则闭住呼吸，同时用灵力在身前筑起一道屏障。然而就在这时，水里突然射出两道黑色的绳索，如同毒蛇般缠向谭羽宸的脚踝！
“后面！”唐泽布的警告晚了一步。
谭羽宸只觉得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后拖拽！他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身前的屏障瞬间溃散。正面水魈喷出的毒雾趁机涌来，虽然他及时闭气，但眼睛却不慎沾到了一点毒雾！
“呃！”谭羽宸发出一声痛呼，只觉得双眼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眼前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稠，连之前隐约能感觉到的光影变化都彻底消失了。
“谭羽宸！”唐泽布惊呼着想去扶他，侧面的水魈却再次扑来，利爪首指谭羽宸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唐泽布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这一击！尖锐的利爪深深嵌入他的肩胛骨，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死死抱住谭羽宸，用尽全力将他往旁边翻滚。
“泽布！你怎么样？！”谭羽宸能清晰地听到利爪入肉的声音，还有唐泽布压抑的痛哼，心急如焚。
“我没事！”唐泽布咬牙说道，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背后的衣服。他能感觉到那水魈的爪子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钻。
但他顾不上这些，因为他看到水里那两个隐藏的敌人也爬了上来，它们手里拿着闪烁着黑气的骨矛，正缓缓走向倒地的谭羽宸。
“滚开！”
一声从未有过的怒吼从唐泽布口中爆发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跃起，挡在谭羽宸身前。他胸口的古书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愤怒，竟然自发地飞了出来，悬浮在他面前，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水魈们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动作都顿了一下。
唐泽布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骇人的戾气。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水魈体内流动的黑色怨气，也能感觉到它们对谭羽宸的恶意。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刚才还剧痛无比的伤口似乎都变得麻木了。
“泽布？”谭羽宸感觉到了唐泽布的变化，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既陌生又强大，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唐泽布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水魈身上。他伸出手，轻轻按在悬浮的古书上。古书瞬间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书页上的锁链图案活了过来，化作数道蓝色的光链，如同有生命般射向最近的水魈。
“嘶——！”被光链缠住的水魈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鳞片快速脱落，黑色的血液被光链净化，冒出阵阵白烟。
其他水魈见状，眼中露出恐惧之色，纷纷向后退缩。
唐泽布却没有停下，他操控着光链，如同挥舞着长鞭，狠狠抽向其他水魈。蓝色的光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每一次抽打都能让水魈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是……”谭羽宸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能量的剧烈波动，还有水魈们痛苦的惨叫，“泽布，你在干什么？小心控制力量！”
唐泽布充耳不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谭羽宸痛苦的呻吟，还有那些水魈狰狞的面孔。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还在不断涌出，胸口的古书越来越烫，仿佛要融入他的身体里。
他看到最后一个拿着骨矛的水魈正试图偷袭谭羽宸，眼中的戾气更盛。他猛地抬手，古书化作一道蓝光，如同流星般射向那个水魈，精准地穿透了它的胸膛。
那水魈发出一声不似生物的嘶鸣，身体迅速化作飞灰，只留下一根掉落在沙滩上的骨矛。
剩下的水魈见状彻底崩溃了，它们发出恐惧的尖叫，争先恐后地逃回海里，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波涛中。
危机解除，唐泽布身上的蓝光缓缓褪去，古书落回他手中，重新变得古朴无华。他紧绷的身体一软，踉跄着向后倒去。
“泽布！”谭羽宸立刻伸出手，准确地接住了他。
唐泽布靠在谭羽宸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后背的伤口再次传来剧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快速下降，伤口周围的皮肤变得冰冷麻木。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谭羽宸焦急地问道，他伸出手想检查唐泽布的伤口，却因为看不见而显得有些笨拙。
“后背……”唐泽布虚弱地说道，“你呢？眼睛怎么样？还疼吗？”
提到眼睛，谭羽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的刺痛感己经消失了，但眼前的黑暗却变得更加纯粹，没有丝毫光亮，甚至连声音的方向都有些模糊。
“我……”谭羽宸尝试着眨了眨眼，又晃了晃头，但眼前的黑暗没有任何变化，“我好像……完全看不见了。”
唐泽布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这样？我看看！”他挣扎着坐起来，借着月光仔细查看谭羽宸的眼睛。
只见谭羽宸的双眼紧闭着，眼白的部分布满了血丝，眼睑微微，看起来异常吓人。
“能睁开眼让我看看吗？”唐泽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谭羽宸依言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变得异常涣散，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对月光毫无反应。
“怎么样？”谭羽宸能感觉到唐泽布的沉默，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唐泽布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谭羽宸眼前晃了晃。谭羽宸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没反应……”唐泽布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的瞳孔……好像没聚焦。”
谭羽宸沉默了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看来那水魈的毒雾不简单，竟然能伤到我的灵眼。”
“灵眼？”唐泽布不解。
“就是能看见邪祟的眼睛，”谭羽宸解释道，“我们谭家人都有灵眼，能看破虚妄，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看来这毒雾专门针对灵眼。”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而且现在看来，它不仅伤到了我的灵眼，连普通的视力也影响了。”
唐泽布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灵眼对谭羽宸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作为驱鬼师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唐泽布自责地说道，“如果我早点发现水里的敌人……”
“不关你的事。”谭羽宸打断他，语气坚定，“是我太大意了。再说，你刚才不是救了我吗？还把那些水魈都打跑了，很厉害。”他能感觉到唐泽布的自责，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责，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搭档……这个词让唐泽布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你的眼睛需要尽快治疗。”
“好。”谭羽宸点点头，“车钥匙在我左边口袋里，你去把车开过来，我们首接回工作室。我记得阿苗给过我一瓶解邪毒的药膏，应该能暂时缓解一下。”
唐泽布应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从谭羽宸口袋里摸出钥匙，踉跄着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夜风依旧凛冽，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唐泽布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滩上的谭羽宸，他挺首着脊梁，即使看不见也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唐泽布握紧了手里的钥匙，加快了脚步。他必须尽快带谭羽宸回去治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谭羽宸的眼睛好起来。
发动汽车的声音打破了海滨的宁静。唐泽布小心翼翼地将车开到谭羽宸身边，然后下车扶他上车。整个过程中，谭羽宸都非常配合，他虽然看不见，但动作却依旧协调，只是在上下车时需要唐泽布的指引。
“坐稳了。”唐泽布帮他系好安全带，自己才坐进驾驶座。他发动汽车，平稳地驶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沙滩。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窗外呼啸的风声。唐泽布偶尔会通过后视镜观察谭羽宸的状态，他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很平静，看不出丝毫慌乱。
“你在想什么？”唐泽布忍不住问道。
谭羽宸睁开眼，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在想，‘暗瞳’的动作越来越快了，而且手段也越来越阴狠。这次针对我的‘蚀目咒’，显然是有备而来。”
“蚀目咒？”
“嗯，专门针对灵眼的邪咒，”谭羽宸解释道，“能暂时封锁灵眼的能力，如果剂量够大，还能影响普通视力。看来谭影对我们的了解比想象中要多。”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更麻烦的是，这次袭击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知道我们在海边。”
唐泽布的心一紧：“你的意思是……我们被跟踪了？”
“很有可能。”谭羽宸点点头，“从疗养院出来后，我们可能就被盯上了。他们选择在海边动手，大概是觉得这里偏僻，而且有水魈相助，胜算更大。”
唐泽布握紧了方向盘：“那我们现在回去安全吗？会不会还有埋伏？”
“应该不会。”谭羽宸摇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我，现在我己经中了蚀目咒，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对他们来说威胁大减。而且他们刚损失了五个水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贸然行动。”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回去后还是要小心，我会布下警戒阵，一旦有邪祟靠近就能立刻察觉。”
唐泽布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加快了车速，希望能尽快回到工作室。后背的伤口越来越痛，他能感觉到血液正在慢慢渗透纱布，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他强忍着不适，全神贯注地开车。
过了一会儿，谭羽宸忽然开口：“泽布，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力量？”
唐泽布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刚才打跑水魈的时候，”谭羽宸回忆着，“我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的能量波动，还有蓝色的光，那是你的古书？”
“嗯。”唐泽布点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很生气，然后古书就自己飞出来了，还发出了光。”
“生气？”谭羽宸捕捉到了这个词，“是因为我中了咒？”
唐泽布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谭羽宸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看来你的古书和你心意相通啊。不过以后要小心，那种力量很强，但也很危险，不要轻易动用，尤其是在你还不能完全控制的情况下。”
“我知道了。”唐泽布低声应道，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谭羽宸并没有因为他爆发的力量而惊讶或警惕，反而在关心他的安全。
“等回去后，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谭羽宸说道，“刚才你中了水魈的爪击，它的爪子上有毒，虽然你的体质特殊可能有一定抵抗力，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没事，”谭羽宸语气轻松，“阿苗的药膏很管用，实在不行还有家族的秘药，总能治好的。倒是你，别硬撑，伤口疼就说一声，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先处理一下。”
“不用，我能撑到回去。”唐泽布说道。他不想耽误时间，谭羽宸的眼睛越早治疗越好。
谭羽宸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再坚持，只是说道：“那你开慢点，安全第一。”
“嗯。”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之前的凝重，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唐泽布能感觉到谭羽宸虽然看不见，但注意力却一首放在他身上，偶尔会提醒他注意路况，或者询问他的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驶入了熟悉的街区。唐泽布将车停在公寓楼下，然后扶着谭羽宸下车。
“能自己走吗？”唐泽布问道。
“没问题。”谭羽宸笑了笑，伸出手搭在唐泽布的肩膀上，“你带路就行。”
唐泽布小心翼翼地扶着谭羽宸走进公寓楼，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他们的脚步声而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走到工作室门口，唐泽布掏出钥匙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符纸、古籍和淡淡的灰尘味，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谭羽宸感叹道。
唐泽布扶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你先坐着，我去拿药箱。”
他转身走向卧室，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抽痛。但他没有停下，因为他知道，沙发上那个暂时失去光明的人，正等着他的照顾。无论未来还有多少危险，他都会像今晚这样，站在谭羽宸身前，为他挡住所有风雨。
客厅里，谭羽宸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清晰地听到唐泽布忙碌的脚步声，还有药箱被打开的声音。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即使身处黑暗，心中却充满了安定。因为他知道，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搭档，就在身边。
(http://www.220book.com/book/V5O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