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神婆灰溜溜地走了,但她留下的那点黄烟和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却像一颗毒种,悄然埋在了营地之外。
林家营地内部,因护卫队初步练出气象、惊退术士而士气大振。队员们练习《槐木锻体诀》更加刻苦,普通族人干活也更有劲头,对槐灵公的信仰愈发坚定。那棵老槐树周围被废弃物滋养的土地范围,又向外扩展了浅浅一圈,新生的绿意顽强地对抗着乱葬岗整体的荒芜。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开始涌动。
几天后,负责去更远处山林边缘采集野菜的两个妇人,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对劲。她们躲闪着众人的目光,交头接耳,眼神里带着疑虑和一丝恐惧。
又过一日,一个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的半大孩子,被他母亲拉进窝棚,低声责问了几句,出来时孩子眼圈红红的,看槐树的眼神都带了点怯意。
细碎的、令人不安的低语,开始像潮湿处的霉菌一样,在营地的角落里悄悄滋生。
“听说了吗?北边那个村子,去年也供了棵老树,结果……结果全村的人,都变得痴痴傻傻,最后全饿死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啊?”
“说是……说是那树成了精,吸人魂魄哩!供得越诚心,魂儿就被吸得越干净!”
“嘶……你别瞎说!咱们槐灵公可是好的!救了咱们多少次!”
“我也没说灵公不好……就是、就是听说……唉,你说灵公为啥非要咱们把那些脏东西堆在树下?是不是……需要那些污秽之气?”
“还有啊,练那个功……武子他们最近是壮实了,可你们没觉得,他们眼神有时候凶得很吗?不像练武,倒像是……练了什么邪法,吸了血气似的……”
“还有那口泉眼,怎么就偏偏在乱葬岗出水?还又清又甜?这……这正常吗?”
流言越传越诡谲,越传越具体。它们仿佛自带生命,专门挑拨人心最深的恐惧——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对付出信仰后可能被背叛的恐惧,尤其是那些新加入不久、对槐灵公的恩惠体会尚浅的流民,更容易被这些话语侵蚀。
恐慌如同无声的瘟疫,悄然蔓延。有人开始下意识地远离老槐树,哪怕去堆放废弃物时,也手脚飞快,不敢多留。有人看着刻苦练功的护卫队员,眼神里不再是羡慕,而是掺杂了一丝惊疑。甚至有人去打水时,会盯着泉水看半晌,仿佛想看出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大和林武很快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氛围。林大气得脸色铁青,林武更是恨不得把散播谣言的人抓出来痛打一顿。但他们知道,越是高压禁止,流言传得越凶。
“是那个妖婆!肯定是她搞的鬼!”林武咬牙切齿,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林大面色阴沉如水:“光知道是她没用。她人不在我们这里,这些话是从外面传进来的,防不胜防。而且……她这些话,毒就毒在钻了人心的空子。”
他们享受了槐灵公带来的好处,但对其本质和力量来源确实一无所知。乱葬岗、枯木逢春、诡异功法、堆肥树下……这些现象本身就容易引人遐想。平时好处压过一切,一旦有人恶意引导,怀疑的种子就会迅速发芽。
“召集大家,我去说!”林大起身,决定正面应对。
空地上,族人被召集起来,人人面色各异,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林大站在众人面前,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沉痛而有力:“最近,我听到了一些混账话!一些忘恩负义、猪油蒙了心的屁话!”
他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没有槐灵公,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渴死、被土匪砍死在这乱葬岗了!还能有今天?还能有力气在这里胡思乱想,听信外人的挑拨?!”
“灵公引水,是邪术?那水你们谁喝了拉肚子了?谁喝了变痴呆了?没有!那水救了咱们的命!”
“灵公改良土地,是邪法?那地里的苗,是假的?你们宁愿守着以前那种撒籽不出苗的死地?”
“灵公传授功法强身护体,是吸血气?护卫队的兄弟们流的汗,是为了保护谁?没有他们练功变强,上次能打退土匪?刚才能惊走那妖婆?!”
“把废弃物堆在树下,是灵公的指引!这才几天,周围的土地就好了多少?你们看不见?这道理,你们想不明白吗?!”
林大的话句句在理,掷地有声,说得许多族人低下了头,面露愧色。
“我知道,大家心里怕。”林大语气稍缓,“这世道,谁不怕?但怕,就更要分清好歹!槐灵公就是我们林家的根,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谁信了外人的鬼话,谁就是自断生路!以后若再让我听到谁嚼这些舌根,休怪我林大不讲情面,逐出营地,任其自生自灭!”
一番恩威并施,暂时压下了表面的波澜。人们散去做事,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和疑虑,真的能靠几句话就彻底消除吗?
夜深人静时,总有人翻来覆去,想着那些听来的“故事”,看着窗外月光下老槐树婆娑的、略显诡异的影子,心里一阵阵发毛。
李衡的灵念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信仰之力的流动不再像之前那般顺畅欢快,变得有些迟滞、浑浊,甚至偶尔会传来细微的、带着恐惧的波动。
他感到一阵无奈,更多的是警惕。刘神婆这一手,无比阴毒。它不首接攻击肉体,却腐蚀人心,动摇他的根基——信仰。
必须想办法彻底粉碎这些谣言。
光靠林大的强硬弹压是不够的,需要更首接、更震撼的方式,来证明自身,来安抚人心。
他的灵念扫过营地,最终停留在窝棚区角落。那里,躺着两个病情最重的人。一个是之前重病被灵泉勉强吊住性命的老者,另一个则是几天前外出采集时不慎摔下山坡、重伤昏迷的汉子。两人都己汤药不进,气若游丝,家人几乎己在准备后事。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但此举风险极大。治愈重病重伤,需要消耗海量的信仰之力,甚至可能触及本源。若成功,自然能狠狠回击谣言,凝聚信仰。但若失败,或过程中自己力量不济,反而可能坐实了“虚弱”或“别有用心”的指控。
而且,那个游方医师陈淮留下的《煞气笔记》他曾粗略感知过,其中似乎提到过某些伤势与煞气、阴气有关,并非单纯生机所能解决。
就在李衡权衡之际,营地外,漆黑的夜色里。
刘神婆并未走远,她躲在一处山坳里,面前摆着几块沾染了夜露的石头,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断掐算。
“哼,一群愚夫,竟敢驳贫道面子……还有那古怪的炼体术,那棵灵木……”她眼中贪婪之光更盛,“待贫道再给你们加把火……”
她从怀里掏出几个剪得奇形怪状的纸人,上面用朱砂写着模糊的字迹,依稀是“疑”、“惧”、“惑”等字。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纸人上,随即将其凑近一盏冒着绿焰的小油灯,口中咒语越发急促诡异。
那纸人竟无火自燃,化作几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烟,悄无声息地随风飘向林家营地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刘神婆脸色苍白了几分,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狞笑。
“疑心生暗鬼……老祖宗的话,可不是白说的……看你们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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