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退去，留下满目疮痍。
晨曦微露，照亮了营地外堆积如山的野兽尸体和暗红色的土地。浓烈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栅栏多处破损，窝棚也有几处被撞塌，地上躺着来不及拖走的狼尸和……几具盖着麻布的族人遗体。
胜利的喜悦很快被悲伤和疲惫冲淡。妇孺的哭泣声、伤员的呻吟声、以及人们清理战场时沉默的表情，构成了劫后余生的沉重画卷。
林大强忍悲痛，指挥着还能动弹的人手。一部分人加固防御，警惕可能去而复返的野兽；一部分人救治伤员，收殓死者；更多的人则开始处理那数量惊人的战利品——狼尸。
这些狼肉虽然粗糙，却是眼下极好的食物来源，狼皮可以鞣制御寒，狼骨狼牙也有用处。如此多的肉食，足以让林家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饥荒。
整个营地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在极度疲惫中再次运转起来。
而所有人的目光，在忙碌之余，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两个方向。
一个是那棵静静伫立、枝叶在晨光中舒展的老槐树。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敬畏。昨夜若非灵公显圣，凝聚族运，又借石猴之手重创狼王，林家己然覆灭。
另一个，则是被林婶小心照料着、喂着温热米粥的石猴。目光中充满了惊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敬畏。
石猴喝完粥，又沉沉睡去。他脸色苍白，显然昨夜那一下耗尽了他的心力。但他身上那种与周围环境，尤其是与植物之间的奇特亲和感，却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明显。一株从窝棚缝隙里钻出的野草，甚至无风自动，将叶片轻轻靠在他的手指上。
“灵根……这孩子，怕是得了灵公的大造化，开了灵窍了。”林大对闻讯赶来的林武低声说道，语气复杂。他回想起老族长临终前关于“护族灵木”和“仙缘”的模糊呓语，心中浪潮汹涌。
林武看着熟睡的石猴，重重点头：“定是如此！昨夜那道绿光，我离得近，感觉……感觉浑身舒坦！狼王却被伤成那样！灵公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测！”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大哥，这是大好事！石猴有这本事，以后……”
以后林家，或许就不单单是凡俗家族了。这话他没说出口，但林大明白。
只是，福兮祸所伏。石猴的特殊，昨夜那般显眼，真的能瞒住吗？若是传出去……林大心中蒙上一层隐忧。
李衡的灵念扫过忙碌的营地，欣慰于族人的坚韧，也哀悼逝去的生命。他能感觉到，经过昨夜血与火的淬炼，尤其是族运显化之后，整个林氏一族的气运更加凝聚、壮大，反馈给他的信仰之力也越发精纯磅礴。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灵念与这片土地的连接更深了，仿佛能触及到更深远的地底。
他一边吸收着信仰力恢复消耗，一边习惯性地将灵念沉入大地，感知着根系网络的情况，检查是否有地脉因昨夜的动荡而受损。
然而，就在他的灵念向更深处延伸时，一种异常的感觉陡然传来！
不对劲！
在地底极深之处，那片原本被他的根系和大地之力牢牢封锁、镇压着浓郁死寂之气和阴煞之气的区域……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昨夜剧烈的能量波动——兽群的疯狂煞气、族运的显化、木灵之气的爆发、以及大量死亡带来的死气——给惊动了！或者说……激活了！
一种沉闷的、若有若无的震动，正从地底极深处隐隐传来！
不是地震，更像是什么庞大的东西……在翻身？在苏醒？
李衡的灵念试图深入探查，却被一股骤然变得活跃、粘稠且充满恶意的阴煞之气猛地推开！那阴煞之气的浓度和侵略性，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并且还在缓慢地增强！
它们甚至开始尝试反过来侵蚀他的根系！根系表面那层温润的生机光华，在与那变得活跃的阴煞之气接触时，竟发出了细微的、被腐蚀的“滋滋”声！
虽然暂时无法撼动他经过多次强化的主体根系，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地底的那个“脓疮”，那个乱葬岗死气煞气的源头，因为昨夜的外界刺激，快要压不住了！
李衡立刻试图调动更多的生机之力和信仰之力，加强对那片区域的封锁与净化。
但收效甚微。深层的煞气仿佛有了源头活水，变得源源不断，他的净化速度远远跟不上其涌出的速度！只能勉强将其限制在深层，阻止其大规模上涌。
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这片他辛辛苦苦改良的土地，将会再次被污染！甚至整个营地，都会重新被浓郁的死寂和煞气笼罩！到那时，族人必将再次染病，甚至可能发生比之前更可怕的异变！
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衡的心沉到了谷底。刚刚击退兽潮，内部出现了灵根者，外部有邪修窥伺，现在地底的老毛病又突然恶化！
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族长！武哥！不好了！”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队员连滚爬爬地跑回来，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西面……西面来了一群人！穿得破破烂烂，像是逃难的，但是……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恐惧：“但是他们好多人都……都在吐血！皮肤发灰，眼睛浑浊，走路摇摇晃晃，像、像……”
“……像我们之前得煞病的样子！而且比那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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