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吹拂着少年们略显疲惫却又兴奋的脸庞。为期两天一夜的高三露营活动,在高考前最后的冲刺阶段,像是一场盛大的喘息,给紧绷的神经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放松。
大巴车缓缓驶入郊外的露营基地,车窗外是连绵的青山和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新的空气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同学们兴奋地议论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车厢。只有角落里的三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江隽怀靠在车窗上,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自从上次拿着旧照片去找卞朔夕,被那句“小时候的事了”深深刺痛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卞朔夕。两人之间的关系,己经降到了冰点。
陈曦坐在他身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别想太多了,出来玩就好好放松一下。”
江隽怀转过头,对她勉强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却没有说话。心里的失落和困惑,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而坐在斜后方靠窗位置的卞朔夕,则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速写本,仿佛窗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那两道交织在一起的气息,能听到陈曦温柔的话语,能想象出江隽怀此刻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带来一阵阵隐秘的疼痛。
他知道这次露营对他来说,将会是一场漫长的煎熬。但他没有办法拒绝,这是班级集体活动,他没有合适的理由缺席。
大巴车停稳后,同学们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兴奋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露营基地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山谷里,周围绿树环绕,不远处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风景宜人。
班主任简单交代了注意事项和分组情况后,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搭帐篷、搬物资、准备晚餐。
“隽怀,我们的帐篷搭在哪里好呢?”陈曦拉着江隽怀的手臂,笑着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江隽怀环顾了一下西周,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地势平坦、靠近水源的地方。“就搭那里吧,方便一点。”
“好啊!”陈曦开心地答应着,拉着江隽怀跑了过去。
卞朔夕默默地跟在大部队后面,看着江隽怀和陈曦亲密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他低下头,避开那刺眼的一幕,默默地走到了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开始搭建自己的帐篷。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毕竟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江隽怀抢着做的。那时候,江隽怀总是会拍着胸脯说:“小夕你别动,这种粗活交给我就行了!”而他则会笑着递上水和毛巾,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可现在,他们己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卞朔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甜蜜又心酸的回忆,专注地搭建着帐篷。指尖不小心被帐篷的支架划破了一道小口,渗出了细密的血珠,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默默地用嘴吮了吮,继续埋头苦干。
不远处,江隽怀和陈曦正齐心协力地搭建着帐篷。陈曦偶尔会因为操作不当而娇笑着求助,江隽怀则会耐心地教她,偶尔还会故意逗她一下,引来她娇嗔的抱怨。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甜蜜温馨的画面。
江隽怀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角落里那个孤单的身影。看着卞朔夕笨拙而沉默的样子,看着他不小心被划伤却毫不在意的动作,江隽怀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心疼。
他下意识地想走过去帮忙,脚步刚迈出一步,就被陈曦拉住了。“隽怀,你看我这样搭对不对?”
江隽怀回过神,看着陈曦期待的眼神,心里的那点冲动瞬间被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对,应该这样……”他耐心地指导着陈曦,目光却再也没有勇气看向那个角落。
也许,卞朔夕说得对,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也应该珍惜眼前的人。
可心里的那点失落,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很快,五颜六色的帐篷就在山谷里支了起来,像一朵朵盛开在草地上的花朵。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准备烧烤食材,有的在小溪边嬉闹,有的则躺在草地上聊天晒太阳,整个露营基地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卞朔夕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帐篷门口,手里拿着速写本,却一个字也画不出来。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江隽怀和陈曦一起去小溪边打水,两人手牵着手,说说笑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他看到江隽怀在烧烤架前忙碌着,熟练地翻转着烤串,陈曦则在一旁递调料、擦汗,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他看到江隽怀和同学们一起玩游戏,笑得像个孩子,阳光开朗,那是他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着,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不该在意,可眼睛却像是被磁石吸引一样,无法移开。
“朔夕,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呢?”班长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去跟大家一起玩?”
卞朔夕回过神,勉强笑了笑。“不了,我有点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也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班长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出来玩就要放松嘛。对了,晚上有篝火晚会,记得过来参加啊。”
“好,我会去的。”卞朔夕点了点头。
班长走后,卞朔夕又恢复了沉默。他低下头,看着速写本上那个未完成的轮廓,那是他下意识画下的江隽怀的侧脸,线条流畅,眼神明亮,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卞朔夕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纸上的轮廓,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爱恋,有痛苦,还有一丝绝望。
他知道,这样的暗恋是没有结果的,是注定要被埋葬在心底的秘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个人的渴望。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山谷,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烧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
同学们围坐在烧烤架旁,一边享用着美味的烧烤,一边谈笑风生。江隽怀和陈曦坐在一起,陈曦时不时地给江隽怀递上烤好的食物,江隽怀则会笑着帮她擦掉嘴角的油渍,动作自然而亲昵。
卞朔夕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默默地吃着东西,很少说话。偶尔有人跟他搭话,他也只是简单地回应几句,眼神里带着一丝疏离。
江隽怀看着卞朔夕孤单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端着两串烤好的鸡翅,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卞朔夕走了过去。
“给你。”江隽怀把鸡翅递到卞朔夕面前,声音有些不自然。
卞朔夕愣住了,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
陈曦也没想到江隽怀会突然去找卞朔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周围的同学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卞朔夕看着江隽怀手里的鸡翅,又看了看他复杂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谢谢,我不饿。”
江隽怀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卞朔夕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拿着吧,刚烤好的,挺好吃的。”江隽怀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卞朔夕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接过了鸡翅,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江隽怀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隽怀!”卞朔夕突然叫住了他。
江隽怀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卞朔夕看着他,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小心点。”
江隽怀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卞朔夕躲闪的眼神,他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陈曦身边。
看着江隽怀离开的背影,卞朔夕握着鸡翅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他刚才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说出了那些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毁掉江隽怀现在的幸福。
卞朔夕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鸡翅,再也没有胃口吃下去。他默默地把鸡翅放在一边,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的篝火,心里一片茫然。
江隽怀回到陈曦身边,陈曦笑着问:“怎么突然想起给他送吃的了?”
“没什么,看他一个人坐着挺孤单的。”江隽怀随口说道,心里却有些烦躁。
“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不爱跟人打交道。”陈曦轻描淡写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贬低,“我们别管他了,来,尝尝这个,我刚烤好的。”
江隽怀点了点头,拿起陈曦递过来的烤串,却怎么也尝不出味道。刚才卞朔夕欲言又止的眼神,一首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夜幕降临,篝火熊熊燃烧起来,跳跃的火焰照亮了每个人年轻的脸庞。同学们围坐在篝火旁,唱歌、跳舞、做游戏,气氛热烈而欢快。
江隽怀被同学们拉着去唱歌,他唱了一首经典的老歌,嗓音低沉而有磁性,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陈曦站在台下,眼神里充满了爱慕和骄傲。
卞朔夕坐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那个在火光中闪耀的身影,眼神复杂。他记得,江隽怀以前最喜欢唱这首歌,那时候他们总是一起在KTV里嘶吼,唱到嗓子沙哑也不停歇。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如今却隔着遥远的距离,再也回不到过去。
篝火晚会接近尾声,同学们渐渐散去,三三两两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喧闹了一天的山谷,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虫鸣声。
江隽怀和陈曦并肩走在回帐篷的路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今天玩得开心吗?”陈曦靠在江隽怀的肩膀上,柔声问道。
“嗯,挺开心的。”江隽怀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那就好。”陈曦笑着说,“等高考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出来玩,好不好?”
“好。”江隽怀敷衍地答应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回到帐篷前,陈曦踮起脚尖,在江隽怀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晚安。”
“晚安。”江隽怀摸了摸被吻过的脸颊,看着陈曦走进帐篷,心里却没有一丝甜蜜,只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帐篷,而是在帐篷外坐了下来,看着远处跳动的篝火发呆。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江隽怀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山谷最边缘的那个角落。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帐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那是卞朔夕的帐篷。
江隽怀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有困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怀念。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也曾一起在野外露营,挤在同一个小小的帐篷里,裹着同一条被子,偷偷讲着鬼故事,吓得互相抱紧对方。那时候的他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隔着遥远的距离,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显得那么奢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江隽怀的心里充满了困惑,他拿出手机,翻到卞朔夕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听他说话。
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山谷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虫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隽怀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朝着卞朔夕帐篷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许只是想远远地看看,也许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能和卞朔夕好好谈一谈,希望能回到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日子。
他的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孤单。
越来越近了,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孤零零的帐篷,能看到帐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那是卞朔夕还没睡。
江隽怀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他站在帐篷外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要不要掀开帐篷的帘子,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笑着说一句“小夕,你睡了吗?”
可他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他想起了卞朔夕冰冷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想起了那句伤人的“小时候的事了”,心里的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卞朔夕说得对,他们都长大了,回不去了。
江隽怀在帐篷外站了很久,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转身离开,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
而帐篷里的卞朔夕,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那熟悉的脚步声,即使很轻,他也能立刻辨认出来。
是江隽怀。
卞朔夕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能感觉到帐篷外那个人的存在,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拉开帐篷的帘子,渴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渴望投入那个温暖的怀抱。
可理智却死死地拉住了他。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不能再给对方造成困扰。
卞朔夕蜷缩在睡袋里,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不知道江隽怀站在外面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每一秒钟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
时间仿佛凝固了,帐篷内外的两个人,都在沉默中挣扎着,内心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远处的虫鸣声依旧,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依旧,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山谷里。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夜晚悄然酝酿。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这场风暴将会把他们带向何方。
江隽怀站在帐篷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上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帐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刻在心里,然后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离开了。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失落和无奈。
首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卞朔夕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浑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和剧烈跳动的心脏,眼眶不知不觉地了。
他知道,江隽怀刚才一定是想和他说些什么,一定是心里还惦记着他这个兄弟。可他却因为自己的胆怯和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错过了这个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睡袋的一角。卞朔夕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和江隽怀之间的距离,可能会越来越远,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场名为“青春”的盛宴,似乎己经走到了尽头。而那些无法言说的爱恋和秘密,终将被埋葬在这寂静的山谷里,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被遗忘。
可只有卞朔夕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它们会像一颗种子,深深扎根在心底,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发芽,生长,最终长成参天大树,将他的整个生命都缠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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