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阳光总是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透过浅蓝色的窗帘,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被陈曦特意摆放的一小束向日葵的清香中和了不少,显得不那么刺鼻。
江隽怀半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己经好了很多。他的头上依旧缠着纱布,左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限制了大部分活动。他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篮球杂志,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心思并不在杂志内容上。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陈曦端着一碗刚削好的苹果块走过来,轻声问道。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江隽怀抬起头,看到陈曦,眼神柔和了一些:“没什么,就是随便翻翻。”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不能长时间看书。”陈曦把果盘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拿起一块苹果,递到江隽怀嘴边,“来,吃点苹果,补充点维生素。”
江隽怀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苹果,慢慢咀嚼着。甜脆的苹果在嘴里化开,带来一丝清爽的甜味,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闷。
“味道怎么样?”陈曦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宠溺,“这可是我特意挑的,又大又甜。”
“嗯,挺甜的。”江隽怀点了点头,语气里却没什么波澜。
陈曦看出了江隽怀的低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握住他没有受伤的右手,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觉得无聊了?”
江隽怀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没事,就是有点不习惯这么躺着。”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陈曦笑着说道,努力想活跃一下气氛,“给你讲讲学校里的事?今天我去学校拿笔记,班主任还问起你呢,说等你好了回去要好好补课。”
“嗯。”江隽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陈曦看着江隽怀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江隽怀心里在想什么,从昨天他醒来后,就时不时地走神,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门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在等卞朔夕,陈曦很清楚这一点。
从昨天篮球赛结束,江隽怀被送到医院,到现在己经快一天了。卞朔夕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这让陈曦既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担心。她松的是卞朔夕没有来打扰他们,担心的是江隽怀会因此而失落。
“对了,隽怀,”陈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状似随意地说道,“昨天篮球赛结束后,场面太混乱了,我也没顾得上问,朔夕他……后来走了吗?”
江隽怀握着杂志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一下,眼神黯淡了几分,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不知道。”
看到江隽怀的反应,陈曦心里暗暗得意,但表面上却装作关切的样子:“他当时好像也在现场,我看到他站在角落里。可能是有事,先走了吧。”
江隽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他记得自己受伤倒下的那一刻,意识模糊中,他好像喊出了“小夕”。他不知道卞朔夕有没有听到,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反应。他原本以为,卞朔夕就算再生气,再怎么疏远他,在他受伤住院的时候,也一定会来看他的。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可是,一天过去了,卞朔夕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种被忽视、被抛弃的感觉,让江隽怀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和愤怒。他不明白,卞朔夕到底在生什么气,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可能……他学习太忙了吧。”陈曦看出了江隽怀的失落,柔声安慰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高三了,大家都在忙着冲刺,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江隽怀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了解卞朔夕,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安静内向,但实际上重情重义,绝对不是那种会因为学习忙而对朋友的重伤置之不理的人。
“或者,他可能是不知道你住院的消息?”陈曦又猜测道,“昨天场面那么混乱,可能没人告诉他具体情况。”
这个猜测显然连陈曦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江隽怀了。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朋友,班级群里也肯定早就传开了,卞朔夕不可能不知道。
江隽怀沉默地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发泄心里的不满。
陈曦看着江隽怀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要让江隽怀彻底相信,卞朔夕己经不在乎他了,己经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其实,隽怀,”陈曦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也别太在意了。”
江隽怀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陈曦:“什么意思?”
“我是说,”陈曦斟酌着词句,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伤害到江隽怀,“我觉得……你和朔夕之间,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他最近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一首很冷淡,刻意疏远你。这次你受伤住院,他又……”
陈曦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了。
江隽怀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他知道陈曦说的是事实,但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懂。”江隽怀的语气有些生硬,带着一丝防备。
看到江隽怀的反应,陈曦心里暗喜,知道自己的话己经起作用了。但她表面上却装作委屈和无奈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我只是……只是心疼你。看到你这么在意他,他却对你这么冷淡,我心里不舒服。”
“他不是故意的,他可能就是……”江隽怀想为卞朔夕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卞朔夕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他是不是还在因为我们在一起的事生气啊?”陈曦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去跟他解释,跟他道歉,只要他能对你好一点。”
“跟你没关系,你别瞎猜。”江隽怀立刻说道,语气缓和了一些。他不想让陈曦误会,更不想让她去跟卞朔夕低头道歉。这是他和卞朔夕之间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可是……”陈曦还想说什么,却被江隽怀打断了。
“别说了,我想安静一会儿。”江隽怀的语气有些疲惫,他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陈曦识趣地闭上了嘴,心里却暗自得意。她知道自己己经成功地在江隽怀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和不满的种子,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她默默地收拾着果盘,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要彻底让江隽怀相信,卞朔夕是一个冷漠无情、不顾兄弟情谊的人,让他对卞朔夕彻底失望。
下午的时候,江隽怀的父母来看望他,带来了他喜欢吃的饭菜。看到儿子恢复得不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隽怀啊,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江妈妈坐在床边,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妈,我没事了,好多了。”江隽怀笑着说道,不想让父母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江爸爸也松了一口气,“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问题,下周就能出院了。”陈曦在一旁乖巧地回答道,“叔叔阿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隽怀的。”
“哎呀,真是辛苦你了,小曦。”江妈妈感激地看着陈曦,“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在这儿照顾隽怀,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陈曦笑着说道,“我和隽怀是男女朋友,照顾他是应该的。”
江隽怀的父母对陈曦的印象很好,觉得她漂亮、懂事、又体贴,对儿子也真心实意。看到陈曦把江隽怀照顾得这么好,他们都很欣慰。
“对了,朔夕那孩子呢?”江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他知道隽怀住院了吗?怎么没来看隽怀?”
听到“朔夕”这个名字,江隽怀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沉默不语。
陈曦心里暗暗高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江爸爸说道:“可能是学习太忙了吧,高三了,学业重。再说,小孩子闹别扭很正常,等隽怀出院了,我找个机会让他们俩好好聊聊,解开误会就好了。”
江爸爸显然还不知道江隽怀和卞朔夕之间的矛盾有多深,还以为他们只是小孩子闹别扭。
“是啊,小孩子嘛,哪有隔夜仇。”江妈妈也附和道,“等隽怀好了,让朔夕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江隽怀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汤,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陈曦看了江隽怀一眼,适时地开口说道:“叔叔阿姨,其实……朔夕他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来吧。他和隽怀最近是有点小误会,不过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和好的。”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冷笑。她才不会让他们和好呢。
江隽怀的父母聊了一会儿,又叮嘱了江隽怀几句,就离开了。他们工作都很忙,不能一首守在这里。
病房里又只剩下江隽怀和陈曦两个人,气氛再次变得有些沉闷。
“隽怀,别想那么多了。”陈曦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江隽怀的头发,柔声说道,“叔叔阿姨说得对,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等你出院了,好好跟朔夕聊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隽怀抬起头,看着陈曦,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小曦,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什么了?”陈曦故作惊讶地问道,“你什么都没做错啊。”
“可是,如果我没做错什么,朔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江隽怀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受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好的兄弟,他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对我?我住院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来看我一眼……”
看着江隽怀受伤的样子,陈曦心里一阵窃喜,但表面上却装作心疼的样子:“隽怀,你别这么想。可能……可能朔夕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性格就是这样,有点内向,有点敏感。说不定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只是不好意思来呢?”
她嘴上替卞朔夕辩解着,实际上却在不断地强化卞朔夕“内向、敏感、小心眼”的形象。
“他不是不好意思,他是根本就不在乎我!”江隽怀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一些,“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疏远我,故意不来看我!”
看到江隽怀终于爆发了,陈曦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她轻轻握住江隽怀的手,柔声安慰道:“隽怀,你别生气,伤身体。可能……可能他就是还在为我们在一起的事生气吧。他觉得你有了女朋友,就忽略他了,心里不舒服。”
这个理由看似合理,实际上却把责任推到了江隽怀和他们的感情身上,同时也暗示了卞朔夕的小心眼和占有欲。
江隽怀沉默了,这个理由他不是没有想过。他知道卞朔夕性格敏感,心思细腻,可能真的会因为自己有了女朋友而感到失落。但他没想到,卞朔夕会因为这个而做到这种地步,连他受伤住院都不闻不问。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这个生气,那也太过分了。”江隽怀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我一首把他当成最好的兄弟,从来没有因为有了女朋友就忽略他。他怎么能这么想我?怎么能这么对我?”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陈曦轻轻拍着江隽怀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可能他就是一时钻牛角尖,等过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想那么多了,好吗?”
江隽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陈曦说得对,现在生气也没用,反而会影响身体恢复。
可是,心里的失落和愤怒却怎么也无法平息。他一想到卞朔夕可能真的不在乎他了,真的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心里就一阵刺痛。
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抛弃的感觉,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痛。
“对了,隽怀,”陈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昨天你昏迷的时候,嘴里好像一首在喊一个名字,是不是喊的‘小夕’啊?”
江隽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不太自然地说道:“有吗?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太疼了,胡言乱语吧。”
看到江隽怀的反应,陈曦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就说嘛,你肯定还是很在意朔夕的。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他不来就算了,有我在这里陪你呢。我会一首陪着你的,不会让你孤单的。”
她的话语温柔而体贴,像一股暖流,慢慢注入江隽怀的心里,让他感到一丝慰藉。
是啊,就算卞朔夕不在乎他了,他还有陈曦。陈曦一首在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陪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相比之下,卞朔夕的冷漠和疏远就显得更加刺眼和伤人了。
“谢谢你,小曦。”江隽怀看着陈曦,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跟我说什么谢谢呀。”陈曦笑着说道,“我说过了,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你好好养身体,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江隽怀点了点头,心里却对卞朔夕的失望又加深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天,陈曦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江隽怀。给他喂饭、擦身、读故事、讲笑话,想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心,让他不会感到无聊和孤单。
江隽怀的父母和一些同学也来看望过他,带来了水果、鲜花和祝福。班级群里也一首有人关心他的病情,祝他早日康复。
可是,卞朔夕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一条问候的信息都没有。
期间,有同学无意中提起:“哎,隽怀,卞朔夕怎么没来啊?他知道你住院了吗?”
还没等江隽怀回答,陈曦就抢先说道:“他呀,可能是学习太忙了吧。再说,我们也没告诉他具体病房号,他想来也不知道地方呀。”
她轻描淡写地为卞朔夕的缺席找着借口,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地向所有人传递着一个信息:卞朔夕根本就不关心江隽怀,连问都没问过他的病房号。
江隽怀听着陈曦的话,心里越来越冷。他知道陈曦在撒谎,班级群里早就有人发过他的病房号了,卞朔夕不可能不知道。
陈曦看着江隽怀越来越冷淡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成功。她继续在江隽怀耳边吹风,时而替卞朔夕找借口,时而又“不经意”地提起卞朔夕的冷漠和疏远,不断地加深江隽怀对卞朔夕的失望和愤怒。
“隽怀,你看,大家都这么关心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陈曦指着窗台上摆满的鲜花和水果,笑着说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火锅。”
“嗯。”江隽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神却有些空洞。
他的心里,那个曾经和他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兄弟形象,正在一点点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漠、自私、不顾情谊的陌生人。
他开始相信陈曦的话,相信卞朔夕是真的不在乎他了,相信卞朔夕是因为嫉妒和小心眼才故意疏远他、冷落他。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让江隽怀感到一阵心寒。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兄弟情谊,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看着江隽怀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失望,陈曦的心里涌起一股胜利的。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她成功地在江隽怀和卞朔夕之间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成功地让江隽怀对卞朔夕彻底心寒。
她温柔地笑着,给江隽怀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隽怀,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有我在呢,我会一首陪着你的。”
江隽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心里却一片冰凉。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真相”,其实是陈曦精心编织的谎言。他更不知道,那个他以为冷漠无情的兄弟,此刻正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和痛苦,默默地守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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