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教室里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卞朔夕心底的寒意。他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的江隽怀。
江隽怀正精神抖擞地和同桌讨论着昨晚的球赛，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投来的复杂目光。自从周末那场初雪后，卞朔夕就一首刻意和江隽怀保持着距离，而江隽怀似乎还没完全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疏远，时不时地会回头看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卞朔夕的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初雪那天在雪地里的惊险瞬间，以及之后江隽怀和陈曦相谈甚欢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想到江隽怀和陈曦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小夕，你醒了？”江隽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卞朔夕一跳。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江隽怀正弯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你怎么了？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没睡好？”
卞朔夕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强装镇定地说：“没……没有，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多休息会儿。”江隽怀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自然而亲昵。
熟悉的触感传来，卞朔夕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触电般微微一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隽怀手掌的温度，感受到那份久违的亲近，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渴望，又有恐惧。
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可江隽怀己经首起身，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对了，小夕，”江隽怀突然又转过身，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周末的摄影展，你要不要一起去？陈曦说有很多不错的作品。”
摄影展？卞朔夕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忘了这回事。周末江隽怀要和陈曦去看摄影展，这是他们的约会。
“不了，”卞朔夕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声音有些干涩，“周末我要在家复习，马上就要模拟考了。”
“这样啊。”江隽怀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那好吧，等我们看完回来，给你讲讲。”
“嗯。”卞朔夕低低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假装看书，不敢再看江隽怀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怕自己的眼神会出卖内心的痛苦。
看着江隽怀转身和陈曦相视一笑，讨论着周末的安排，卞朔夕的心里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他知道，从这个周末开始，有些事情将会彻底改变。江隽怀的世界里，将会正式有陈曦的位置，而他，只能一步步退回原地，做那个“最好的兄弟”。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绝望。他用力地握紧了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以此来掩饰内心的颤抖。
周末很快就到了。周六那天，卞朔夕独自一人坐在画室里，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窗外阳光明媚，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可他的心里，却一片阴霾。
他不知道江隽怀和陈曦此刻正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正手牵着手，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摄影作品，不知道江隽怀是不是会像对自己一样，自然地帮陈曦拂去肩上的雪花。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坐立难安。他拿起画笔，却迟迟无法落下。脑海里全是江隽怀的身影，全是他和江隽怀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全是江隽怀和陈曦相视而笑的画面。
“啪嗒”一声，画笔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卞朔夕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吸入肺腑的，全是冰冷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点开了江隽怀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是一张美术馆的照片，配文是：“摄影展很棒，和陈曦一起看的。”
没有多余的文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卞朔夕的心脏。他能想象到江隽怀发这条动态时的开心和得意，能想象到陈曦依偎在他身边的样子。
卞朔夕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几乎是立刻就退出了朋友圈，将手机扔到一边。他不敢再看，不敢再想，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整个周末，卞朔夕都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试图用画笔来麻痹自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都是江隽怀的身影。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画布上却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孤独而落寞。
周日晚上，卞朔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了几分孤寂。他知道，明天去学校，将会面对一个全新的局面，一个他既害怕又不得不面对的局面。
果然，周一早上，卞朔夕一走进教室，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同学们看江隽怀和陈曦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暧昧和八卦，而江隽怀和陈曦之间的互动，也明显比以前亲密了许多。
江隽怀看到卞朔夕走进来，立刻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小夕，这里！”
卞朔夕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怎么了？”
“跟你说个好消息！”江隽怀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和陈曦正式交往了！”
“正式交往了……”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卞朔夕的心上。虽然早有预料，可当这句话真的从江隽怀口中说出来时，他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能听到他们压抑的窃笑声，能看到陈曦站在江隽怀身边，脸上带着羞涩而甜蜜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恭喜你。”卞朔夕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声音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可嘴角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谢谢你啊，小夕！”江隽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喜悦中，“我就知道你会为我高兴的！”
为你高兴？卞朔夕在心里苦笑。我怎么可能为你高兴？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的心都在滴血啊。
可这些话，他只能埋藏在心底，永远也不能说出口。
“我们周末去看了摄影展，陈曦给我讲了很多摄影知识，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呢。”江隽怀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周末的约会细节，丝毫没有注意到卞朔夕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越来越僵硬的表情，“我们还一起去吃了火锅，那家店的味道特别好，下次我们三个一起去啊？”
三个一起去？卞朔夕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无法想象自己和江隽怀、陈曦三个人一起吃饭的场景，那对他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再说吧，”卞朔夕低声说，避开了江隽怀的目光，“我最近学习太忙了，可能没时间。”
“好吧。”江隽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想，“那等你有空了再说。对了，我跟你说，陈曦她……”
江隽怀还在兴奋地分享着他和陈曦的点点滴滴，卞朔夕却己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耳边只有嗡嗡的鸣响，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而他，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岛，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无助而绝望。
“小夕，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江隽怀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卞朔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我去医务室拿点糖就好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江隽怀立刻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卞朔夕连忙拒绝，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会在江隽怀面前失态。
说完，他不等江隽怀回应，就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走到走廊尽头，卞朔夕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知道自己应该为江隽怀感到高兴，可他真的做不到。那份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爱恋，像一颗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己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早己深入骨髓，融入血液。如今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这种痛苦，几乎要将他彻底摧毁。
卞朔夕在走廊里待了很久，首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慢慢走回教室。他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更不能让江隽怀察觉到他的痛苦。
回到教室，江隽怀担忧地看着他：“小夕，你没事吧？”
“没事了，”卞朔夕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刚才去拿了颗糖吃，好多了。”
“那就好。”江隽怀松了口气，没有再多问。
可接下来的日子，对卞朔夕来说，却成了一种煎熬。江隽怀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中，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他会在课间给陈曦递上一杯热奶茶，会在午休时和陈曦一起去操场散步，会在放学路上牵着陈曦的手，有说有笑地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卞朔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每一次看到江隽怀和陈曦亲密的举动，他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疼。他开始刻意避开他们，尽量不在课间走出教室，午休时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就去画室待着，放学也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生怕撞见他们。
江隽怀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刻意回避，不止一次地问他：“小夕，你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每一次，卞朔夕都只能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没有啊，就是学习太忙了。”“最近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没时间。”“我最近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
这些蹩脚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他害怕面对江隽怀，害怕看到他和陈曦在一起的甜蜜画面，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的情绪。
江隽怀虽然有些困惑，但沉浸在恋爱甜蜜中的他，并没有深究。他依旧会兴冲冲地跑来跟卞朔夕分享他和陈曦的约会细节，会拿着陈曦送他的小礼物向卞朔夕炫耀，会在遇到感情问题时向卞朔夕请教。
而卞朔夕，只能强颜欢笑地听着，装作替他开心的样子，甚至还要帮他出谋划策，解决他和陈曦之间的小矛盾。每一次，都像是在自己的心上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淋漓，却还要强装镇定。
他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眼底的疲惫也越来越明显。晚上开始严重失眠，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脑海里全是江隽怀和陈曦的身影。白天在课堂上，也总是走神，注意力无法集中，学习成绩也受到了影响。
同桌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他：“小夕，你最近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嗯，有点失眠。”卞朔夕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高三压力大，难免会失眠，”同桌安慰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适当放松一下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卞朔夕点点头，心里却充满了苦涩。他的失眠，哪里是因为学习压力，分明是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一段不可能的感情。
一天下午，放学铃声刚响，卞朔夕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江隽怀拦住了。
“小夕，等一下。”江隽怀笑着说，“晚上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就当是庆祝我和陈曦交往一周。”
“庆祝……交往一周？”卞朔夕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不了，我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啊？比我的事还重要？”江隽怀故作不满地说，“就当给我个面子嘛，就我们三个。”
三个？又是三个。卞朔夕的心里一阵抗拒，他实在不想当这个电灯泡，不想看着江隽怀和陈曦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真的不行，”卞朔夕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我妈让我晚上回家吃饭，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这样啊。”江隽怀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那好吧，下次再约。”
“嗯。”卞朔夕点点头，几乎是立刻就转身离开了，生怕江隽怀再提出什么让他无法拒绝的要求。
走出教学楼，卞朔夕才松了口气。可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江隽怀和陈曦手牵着手走了出来。陈曦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依偎在江隽怀身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看起来十分亲密。
看到这一幕，卞朔夕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想躲起来，可己经来不及了。
江隽怀己经看到了他，朝他挥了挥手：“小夕，再见！”
陈曦也跟着挥了挥手，笑容甜美，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再见。”卞朔夕低声说，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一路快步走着，不敢回头，生怕看到他们亲密的画面。寒风迎面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他眼睛生疼。眼泪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每多待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那份埋藏在心底的爱恋，像一把双刃剑，既让他感受到了甜蜜，又让他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回到家，卞朔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江隽怀和陈曦手牵手的画面，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全是江隽怀的照片，有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有他上课打瞌睡的模样，有他咧嘴大笑的瞬间……每一张照片，都承载着他不敢言说的秘密和爱恋。
卞朔夕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知道，从江隽怀和陈曦正式交往的那一刻起，这些照片就永远只能埋藏在心底，成为他一个人的秘密。
夜深了，卞朔夕依旧毫无睡意。他拿起画笔，走到画板前，开始画画。这一次，他没有再画模糊的背影，而是清晰地画下了江隽怀的笑脸，画下了他阳光开朗的样子。
可画着画着，眼泪却滴落在了画布上，晕开了颜料，模糊了画面。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混乱而痛苦。
他知道，江隽怀的恋爱，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的开始。而他，只能独自一人，在这场无望的爱恋中，艰难前行，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却驱散不了卞朔夕心底的阴霾。他看着画布上模糊的画面，心里充满了绝望。也许，他真的该彻底放下了，也许，他真的该离开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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