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身影穿过餐馆的门帘，像一颗投入本就浑浊池塘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呃，是万层尴尬的涟漪。
他旁若无人地扫视一圈，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这桌——或者说，落在我周围这片汇聚了过多雄性生物的区域。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迈步走来，皮鞋踩在旧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脆弱的心脏上。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苏小姐。”他语调悠扬，仿佛我们真是偶遇的老友，“看来我们的口味……嗯，都很独特。”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这间装修朴素的小馆，又扫过桌旁神色各异的男人们。
姜妍在我旁边倒吸一口凉气，用气声尖叫：“卧槽！近看更帅！这气场！爽爽你完了！”
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现在只想原地蒸发，或者钻进地缝里和那只路过的蟑螂兄作伴。
顾怀瑾率先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具：“秦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似乎和秦越认识，语气熟稔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怀瑾？”秦越挑眉，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是啊，来找个朋友。看来……大家的朋友圈，重叠度很高嘛。”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再次掠过我。
周明轩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冷哼，连头都没回，专心致志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一块鱼肉，仿佛要给它进行一场外科手术。
沈晏清则完全无视了这边的暗潮涌动，他己经招来了服务员，正用他那冷静无波的声音询问食材的卡路里和蛋白质含量，似乎打算从科学角度分析菜单。
秦越自来熟地拉过一把空椅子，丝毫不介意这桌诡异的气氛，就硬生生地挤在了顾怀瑾和周明轩之间的空隙——也就是正对着我的地方。
“不介意拼个桌吧？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他嘴上问着，行动上却完全没有征求同意的意思，己经抬手示意服务员加餐具了。
我感觉到至少有三道视线同时聚焦在我身上，压力山大。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哪怕只是礼貌的废话。
然而，还没等我发出一个音节，邻桌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往哪儿撞呢？！”一个满臂纹身、身材壮硕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对着一个低头哈腰的服务员怒吼。地上摔碎了一个汤碗，汤汁溅到了壮汉的裤腿上。
服务员是个年轻女孩，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
“滑你妈！老子这裤子阿玛尼的！你赔得起吗？！”壮汉不依不饶，甚至伸手推了那女孩一把。
女孩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般的身影极快地从餐馆不起眼的角落闪出。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他似乎只是恰好路过，肩膀“不经意”地撞了一下那个壮汉抬起的手臂。
壮汉“哎哟”一声，那股推搡的力道被巧妙地带偏，他自己反而向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而那个女服务员被他顺势一带，稳住了身形，惊魂未定地靠在旁边的桌沿。
出手的是一个男人。穿着普通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下颌利落的线条和紧抿的薄唇。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站在那壮汉面前，明明没什么夸张的动作，却自带一股沉静而不好惹的气场。
“哥们儿，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帽衫男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音量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你谁啊？多管闲事！”壮汉正在气头上，挥拳就想招呼。
帽衫男没躲，只是微微侧身，单手极其精准地扣住了壮汉的手腕，看似没用力，那壮汉却瞬间脸色一变，额角冒出冷汗，挥出去的拳头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店里都有监控。”帽衫男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闹大了，不好看。”
他的动作太快太利落，那股子隐藏在平静下的绝对力量感，让周围几个想帮腔的壮汉同伴都迟疑了一下。
餐馆老板也赶紧跑过来打圆场，最后壮汉骂骂咧咧地坐下，大概是觉得占不到便宜，又碍于面子，只好就此作罢。
一场风波，瞬息平息。
帽衫男松开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低头对那吓坏的女服务员说了句“小心点”，然后转身，压了压帽檐，径首朝餐馆后门走去，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一分钟。
我们这桌，一片寂静。
姜妍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我……我去……英雄救美？不对，救服务员？这哥们儿谁啊？好帅！虽然没看清脸！但那个动作！那个声音！苏爽！你这到底是什么体质？！吃个饭都能触发隐藏剧情？！”
我也懵了。那个帽衫男……他出现和消失的速度都太快了，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但他刚才那一下，那种冷静和精准的力量……绝不是普通人。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刚才冲突发生的地方，目光扫过地面，忽然定格。
在那摊被打翻的汤汁旁边，掉落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卡片夹。很旧，边角有些磨损。是那个帽衫男离开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吗？
鬼使神差地，我趁没人注意，飞快地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个卡片夹。
触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只有一张磨损严重的门禁卡，印着一家看不清楚名字的安保公司的LOGO，以及一个模糊的编号：【A.Zhe】。
A.Zhe？
哲？
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这名字……或者说代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神秘气息。
“看什么呢？”秦越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带着探究的笑意。
我吓了一跳，猛地合上卡片夹藏到身后，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捡到个东西，好像是谁掉的……”
秦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瞥向我藏东西的手，笑了笑，没再追问。
我攥着那小小的卡片夹，手心有些出汗。
那个神秘的帽衫男……他到底是谁？是这里的客人？还是……？
我坐回座位，感觉这顿晚餐的诡异程度又升级了。从尴尬的修罗场，变成了夹杂着神秘事件的悬疑片场。
周明轩终于舍得放下他那块被解剖的鱼，瞥了我一眼，毒舌技能再次冷却完毕：“行啊苏爽，吃个饭还能兼职失物招领处。下次公司前台可以考虑让你兼职。”
我难得没有回嘴，全部心思都还在那个冰冷的卡片夹和那个低沉沙哑的“A.Zhe”上。
这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后门的方向。
那个像影子一样出现又消失的男人。
那个代号。
他帮我解了围（虽然主要目的是帮服务员），是无意……还是……
一个小小的、荒谬的念头钻进脑海。
他会不会……和最近那些“巧合”一样，也是冲着我来的？
这个想法让我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潭水，可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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