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烧烤派对像一剂强效舒缓膏，暂时麻痹了我被各路桃花折腾得神经衰弱的感官。然而，药效在周一早上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宣告彻底过期。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Deadline交织的焦灼气息。键盘噼里啪啦作响，打印机嗡嗡低吟，一派标准的社畜末日图景。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周末那点悠闲劲儿揣回肚子里，认命地走向我的工位。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周明轩。
我的天敌，我的克星，我职场生存路上那块硌脚又甩不掉的顽石。他正靠在我的隔断板上，手里捏着一份我刚交上去没多久的方案初稿，嘴角噙着一抹熟悉又令人火大的讥诮弧度。
“早啊，‘油画少女’。”他眼皮都没抬，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似的沙哑，但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小针，“周末过得挺滋润？脸上那点烧烤酱的余味，是打算留着当午餐调味料吗？”
……我就知道！昨天顾怀瑾说我像油画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这厮肯定是从哪个参加了派对的朋友朋友圈看到了照片！而且他眼睛是显微镜吗？隔了一天还能看出烧烤酱残留？！
我皮笑肉不笑地放下包：“托您的福，还没饿到那份上。周老师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我刻意加重了“老师”两个字，恨不得把讽刺糊他一脸。
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周明轩长得其实不差，甚至算得上清秀，但那双总是半眯着、显得对一切都不耐烦的眼睛，和那张永远吐不出象牙的嘴，完美地将这点清秀扭曲成了欠揍的气质。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指教？不敢当。就是拜读了一下苏大小姐的最新大作，感觉我的低血糖都快被尬犯了。”
我心口一堵。
“第P3页，用户画像分析，你管‘年薪五十万左右，追求生活品质’的目标群体叫‘都市新贫族’？怎么，是陆总给你的薪水太高，让你对‘贫’这个字产生了什么误解？需要我帮你众筹买个字典吗？”
“第P5页，竞品分析，人家‘星海科技’的核心优势你写‘创始人长得帅’？苏爽，我们是做市场方案不是搞粉丝后援会策划案，收起你的个人趣味，OK？”
“还有最后的活动预算表，”他嗤笑一声，把文件几乎拍到我桌上，“你是在预算金额后面手抖多打了两个零，还是打算自掏腰包把差价补上？建议下次用计算器的时候，确认一下手指头和脑子哪个先上线工作。”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手指尖都在发抖。虽然知道这家伙嘴毒是常态，但每次都能精准地戳爆我的肺管子！
“周明轩！你……”
“我什么我？”他打断我，往前倾了倾身，隔断板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有点像薄荷烟草的味道混着咖啡味飘过来，“指出错误就是嘴毒？苏爽，职场不是你家后院，没人有义务哄着你。方案写成这样，要不是我好心先帮你过滤一遍，等会儿李经理那边，你可就不是挨几句骂能了事的了。”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那点毫不掩饰的嫌弃，以及……嗯？他耳朵尖好像有点不自然的红？是早上冻的吗？
“谁要你假好心了！”我压低声音吼回去，试图夺回文件，“我自己会改！”
“省省吧，就你这状态？”他轻巧地避开我的手，首起身，用文件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我的头，“眼下的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脑子估计也一起休眠了。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不如去泡杯浓咖啡给自己吊吊命。”
知意日记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转身往自己的工位走，扔下最后一句：“改好的版本发你邮箱了，参考一下，别说我没帮你。虽然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智商，理解起来可能有点困难。”
我愣在原地，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愤怒是主旋律。这家伙凭什么总是这么趾高气昂地教训人？说话永远像刀子一样！好心？他会有那玩意儿？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情愿的理智又冒出来嘀咕：他好像……确实指出了几个很致命的问题……而且，他帮我改了？还发我了？
我僵硬地坐回椅子，打开邮箱。果然，有一封来自周明轩的新邮件，标题极其简洁：【修改版-参考-非最终稿-看完记得删掉别给我丢人】。
点开附件，里面是我的方案，但己经被红批注和修改建议填满了。措辞依旧毒舌——“这里，蠢得令人发指”、“这段废话可以删了，节省纸张”、“逻辑呢？被狗吃了吗？”——但修改的方向和补充的数据确实一针见血，首击要害。
我心情复杂地浏览着，火气慢慢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这家伙，工作能力是真的强，眼光毒辣，修改意见虽然难听但极其高效实用。
可是……他到底图什么？就为了有机会多骂我几句？
整个上午，我都沉浸在和方案死磕的过程中，偶尔能听到斜后方周明轩工位传来的动静。他打电话时语速极快，逻辑清晰，怼起合作方来也毫不留情，但总能抓住重点；和同事交流时也是那副欠扁的样子，但奇怪的是，大家好像都习惯了，甚至偶尔还能回怼两句。
午休时间，我好不容易把方案改得七七八八，身心俱疲地起身想去接杯水。路过周明轩的工位时，他正戴着耳机，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敲代码，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屏幕——不是代码，好像是一个聊天界面？背景很花哨。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猛地切回了代码界面，然后摘下耳机，转过头，又是那副嘲讽脸：“看什么看？偷窥商业机密啊？要不要我让个位给你仔细看？”
“谁稀罕！”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开，快步走向茶水间。
心跳有点快。刚才那个聊天界面……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那个配色和布局……怎么那么像……某个最近很火的、主打匿名交友和树洞功能的APP？
周明轩？用那种东西？不可能吧？他这种毒舌傲娇怪，不应该觉得全人类都很愚蠢不配和他交流吗？
我甩甩头，一定是看错了。要么就是他电脑中毒了。
接完水回来，发现周明轩己经不在工位了。他的桌面上，除了专业书籍和一堆我看不懂的技术文档，还有一个被捏得变形的可乐罐，以及……一小包拆开了的、印着可爱兔子图案的纸巾？
这反差……有点惊悚。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邮箱里他那封毒舌又实用的邮件，再想想他电脑上那个疑似交友软件的界面和那包兔子纸巾……
这个周明轩，嘴巴是淬了毒的匕首，但做的事……好像又没那么坏？甚至还有点……难以理解的别扭？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难道骂我，是他表达关注的……一种特殊方式？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我就被自己雷得外焦里嫩。
苏爽，醒醒！你一定是被昨天的烧烤烟熏坏了脑子！居然会觉得那个周明轩可能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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