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里，时间像冻住了似的。空气沉得像灌满了水银，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所有目光都钉在御阶下那个跪着哭求的纤细身影上，落在她手里那支闪着诡异紫光的金簪上，更锁在她那字字带泪、却条理分明、没法反驳的控诉里！
弑杀皇后！用毒害人！构陷公主！杀人灭口！一件接一件的事，跟着那紫晶金簪、认罪书、血帕，还有刘嬷嬷临死前的指认，像滔天巨浪似的，彻底冲垮了皇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打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皇帝僵在龙椅前，身子硬邦邦的，脸色先是铁青，接着煞白，最后又涨成吓人的紫红色！他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金簪冷冰冰的光，仿佛瞧见十六年前，先皇后佟氏那张温柔的脸，怎么在这金簪主人的毒计里一天天憔悴，最后香消玉殒！
那些他当初没当回事的细节，皇贵妃温柔面具下藏着的小破绽，这些年偶尔听到的、说先皇后“病”得蹊跷的闲话…这会儿全像潮水似的涌进脑子里，跟眼前这血淋淋的证据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不是猜疑，不是可能，就是实打实的事实！
那个他宠了十几年的女人，那个总在他耳边柔声细语、帮他打理后宫、有时候还能替他分点心的解语花，那个他刚才还差点觉得“受了委屈”的人…竟然真是个心狠如蛇蝎、杀了国母、害过皇嗣、糊弄皇上的毒妇！
被人骗得这么惨的愤怒，帝王尊严被踩在脚下的火气，还有那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羞辱感，像岩浆似的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理智！
“噗——！”
急火攻心之下，皇帝猛地喷了一口血！身子剧烈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陛下！”“父皇！”
旁边的太监和婉清同时惊呼！谢晋安也立刻往前站了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皇帝。
皇帝却猛地一甩手，推开了想扶他的太监！他用手背狠狠擦掉嘴角的血，那双因为愤怒和绝望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临死的野兽似的，狠狠瞪向珠帘后面！那眼神里的杀气和怒火，几乎要变成真的火焰，把一切都烧了！
“王！氏！”他发出一声像受伤猛兽般的嘶吼，嗓子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带着血沫，“你这个毒妇！贱人！你骗得朕好苦！！！”
这一嗓子，算是给这桩拖了十六年的冤案，盖棺定论了！
珠帘后面，一首强装镇定、还在琢磨怎么翻盘的皇贵妃，听见皇帝这满是恨意和杀气的咆哮，最后一根精神支柱“咔嚓”断了！
她心里清楚，完了！全完了！皇帝信了！那些她以为早被时间埋了、被权力压下去的丑事，竟然被林婉清这个小贱人一件一件挖了出来，就这么光天化日地摊在金銮殿上！
“不——！！！不是真的！陛下！不是真的！”她跟疯了似的，猛地从凤椅上弹起来，扯着嗓子尖叫，不顾一切地冲开珠帘，头发乱糟糟地扑到御阶下，活像个疯婆子！
以前的温柔贤惠、高贵大方全没了，只剩下扭曲的凶相和绝望的疯狂！她想去抓皇帝的龙袍下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谢晋安和林婉清坑害臣妾！是他们伪造证据！是他们…对！是他们杀了刘嬷嬷，逼着她说瞎话！陛下您信臣妾啊！臣妾对您的心意，天地都能作证啊陛下！！”
可这会儿，她再怎么辩解，在如山的铁证和皇帝的滔天怒火面前，都显得又苍白又可笑，甚至更让人恶心！
“滚开！”皇帝猛地一脚把她踹开，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厌恶和恨意，就像在看一堆脏东西，“你的心意？就是给朕戴绿帽子？就是毒死朕的皇后？就是想害死朕的嫡女？就是勾结外人、贪墨军饷，把朕当傻子耍得团团转吗？！啊？！”
皇帝的怒吼响彻大殿，每一句质问都像一锤子，婉歌晋长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婉歌晋长安最新章节随便看！狠狠砸在皇贵妃心上，也砸在每个大臣耳朵里。
皇贵妃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发髻散得彻底，头上的珠翠掉了一地。她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皇帝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气，还有满朝文武那鄙夷、害怕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最后一点理智也崩了！
她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又癫狂的大笑，笑声里全是怨毒和绝望：“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我！都是我干的！佟氏那个贱人凭什么当皇后？！凭什么占着那个位置？！她哪儿都不如我！还有林婉清这个小贱种！她凭什么当嫡公主？！她跟她娘一样该死！你们都该死！哈哈哈…”
她彻底疯了！在极致的刺激下，竟把实话说了出来！这癫狂的承认，比任何证据都首接，都让人震撼！
朝堂上，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疯笑的皇贵妃，对殿前侍卫吼道：“拿下！给朕把这个毒妇拿下！扒了她的贵妃衣服！关进诏狱！看严实了！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见她！朕要让她活着比死还难受！！”
侍卫们立刻上前，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粗暴地把又疯又闹、骂个不停的皇贵妃拖了起来。
“陛下！你好狠的心！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得好死！谢晋安！林婉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皇贵妃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疯笑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大殿外头。
那声音好像还在殿梁间绕来绕去，带着满肚子的怨毒，却也标志着这段罪恶的结束。
太和殿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喘气声，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和让人发慌的气息。
真相，终于全摆在了世人面前。
十六年的冤屈，十六年的忍耐，十六年的阴谋，在这一刻，以这么惨烈又决绝的方式，尘埃落定。
婉清还跪在地上，身子因为情绪太激动微微发抖。眼泪默默地往下掉，不是因为仇人倒台，而是为了沉冤得雪的母亲。她终于…终于给母后讨回公道了…
谢晋安悄悄上前，伸出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给她无声的支撑。
皇帝疲惫地、颓丧地跌回龙椅里，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看着下面互相扶着的婉清和谢晋安，眼神复杂得很，有愧疚，有赞赏，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累和空落落。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得厉害的声音慢慢开口，语气沉重又不容置疑：
“传朕的旨意…”
“皇贵妃王氏，品行败坏，心术歹毒，杀了国母，坑害忠良，扰乱朝纲…罪该万死！废了她的贵妃身份，贬为平民！赏她三尺白绫，一杯鸩酒，立刻在诏狱执行！”
“她的党羽王敬宗、冯明远这些涉案的人，按律严惩，一个都不能放过！”
“彻底追查十六年前先皇后佟氏被害一案，所有牵连在内的人，全按谋逆罪处置！”
“追封先皇后佟氏为‘孝懿仁皇后’，用国母的礼仪，重新葬进皇陵…”
“婉清公主…受委屈了。从今天起，恢复你所有的尊荣…”
一道接一道的旨意，像最终的审判，给这场拖了太久的斗争，画了个句号。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进大殿，驱散了一些阴暗，却照不亮每个人心里的沉重。
真相大白的代价，是血淋淋的，是让人撕心裂肺的。
但不管怎么说，笼罩在皇宫上空十六年的乌云，终于开始散了。
婉清在谢晋安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她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望向大殿外那片终于放晴的天空，在心里默念：
母后，您安息吧。女儿，给您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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