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慌忙把棒球棍扔到一旁，转身捂住眼睛，“对不起！我听到声音以为进贼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林浅夏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紧紧攥着浴袍领口，“我、我刚洗完澡，想上楼拿换洗衣服...”
“是我的错。”
唐逸背对着她，耳根发烫，“我应该先喊一声的。”
两人僵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我、我去换衣服！”
林浅夏抓着浴袍领口，像受惊的小鹿般窜上楼梯，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唐逸站在原地，耳根发烫，他弯腰捡起棒球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浴室里飘出的水汽带着柑橘沐浴露的香气，混合着少女特有的体香，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爷爷刚才发信息说饭做好了。”
林浅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语调刻意轻松，“我们半小时后出发？”
“好。”
唐逸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想象中沙哑，他走进客房，锁上门，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个备份U盘。
金属外壳上凝结着汗渍，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省纪委接待室主任周明坤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唐逸拉开窗帘一角，小区路灯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依然停在对街梧桐树下。
驾驶座上的男人正在抽烟，火星在暮色中明灭。
“唐逸哥？”
敲门声响起，“我好了。”
林浅夏换了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挽成松散的发髻，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手里拿着车钥匙，腕间的银色手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爷爷家有点远，在城西的翠湖区。”
唐逸注意到她说地址时睫毛轻颤了一下。
粉红色Mini Cooper驶入夜色，林浅夏开车时很专注，下颌线条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车载音响放着轻音乐，却盖不住唐逸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后视镜里，黑色轿车依然如影随形。
车子驶入城西主干道，林浅夏突然加速变道，连续拐过三个路口后急转进入地下隧道。
黑暗吞没车厢的瞬间，她猛地踩下油门。
“有人跟踪我们。”
她声音紧绷，与火车上那个柔弱大学生判若两人。
Mini Cooper如离弦之箭冲出隧道，甩开后方车辆，拐进一条僻静小路。
翠湖别墅区的铁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岗亭前站着两名持枪武警，迷彩服臂章上“警卫”二字刺得唐逸眼眶发疼。
林浅夏降下车窗，递出一张蓝色通行证，武警用手电照了照，光束扫过唐逸时他下意识绷紧脊背。
“林小姐您好。”
武警核对完通行证，态度立刻恭敬，“这位是？”
“我朋友。”
林浅夏笑了笑，“爷爷知道的。”
栏杆缓缓升起，唐逸的指甲陷入掌心，别墅区内树木葱郁，路灯间隔很远，在沥青路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经过第三栋欧式别墅时，林浅夏突然转向一条鹅卵石小路。
“到了。”
她停在一栋灰白相间的二层小楼前。
与周围豪华别墅不同，这栋房子外墙爬满常春藤，门前小院里种着各色花卉。
一位白发老人正在给月季浇水，喷壶在路灯下划出银色弧线。
“爷爷！”
林浅夏跳下车，乳白色凉鞋踩碎一地月光。
老人转身的瞬间，唐逸如遭雷击——方正的国字脸，标志性的银框眼镜。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唐逸经常在新闻见到的某位大领导——林耀国。
“夏夏来了。”
老人笑着张开双臂，声音洪亮如钟，林浅夏扑进他怀里时，老人目光越过她肩膀，首首看向僵在原地的唐逸。
“这位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小伙子？”
林浅夏转身招手：
“唐逸哥，快来！这就是我爷爷。”
她眨眨眼，“你可能在电视上见过他。”
唐逸机械地迈步，膝盖像灌了铅。
七年前林耀国主抓全省反腐时，曾一次性双规十二名厅级干部的新闻历历在目。
传闻他退休后依然担任巡视组顾问，是令腐败分子闻风丧胆的“铁面判官”。
“林、林老好。”
唐逸声音发颤，九十度鞠躬时，那个U盘贴着胸口发烫。
“叫爷爷就行。”
林耀国握住他的手，老人掌心粗糙温暖，力道大得惊人，“夏夏说你在火车上见义勇为？好！现在的年轻人就需要这种血性！”
唐逸喉咙发紧，老人镜片后的眼睛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看透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夜风吹过花园，月季花香突然变得浓烈到刺鼻。
“进屋说吧。”
林耀国拍拍他肩膀，“红烧鱼凉了就不鲜了。”
餐厅灯光昏黄，简朴的原木餐桌上摆着西菜一汤，青花瓷碗里的米饭冒着热气。
林浅夏给每人盛汤时，唐逸注意到老人右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特殊年代留下的印记。
“小唐在哪儿工作啊？”
林耀国夹了块鱼腹肉放到唐逸碗里。
“我在...云陵市桐川县县府办。”
唐逸双手捧碗接过，筷子尖在灯光下微微发抖。
“哦？”
老人动作一顿，笑着看向唐逸：“你这次来天安，不是为了旅游吧？是有什么事吗？”
餐厅暖黄的灯光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耀国那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唐逸强装的平静。
他耳中血液奔涌的声音盖过了窗外的虫鸣，胸前那个小小的U盘变得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我...”
唐逸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林浅夏，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和鼓励。
林耀国将唐逸的挣扎尽收眼底。
老人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沉稳而威严，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却带上了一丝理解和包容。
“孩子。”
林耀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如果觉得为难，或者有顾虑，可以不说，老头子我退休在家，就是图个清净。”
他的目光扫过唐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吃饭，吃饭要紧，菜凉了味道就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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