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扑鼻，佳肴，唐逸却连筷子都没碰一下，只是端起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
张荣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得更满。
他给自己斟满一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唐主任，您是明眼人，今天您也看到了，厂子确实艰难啊！现在这大环境，铝价波动大，竞争又激烈，我们宏发是老厂，负担重。
您是不知道，方方面面都得打点，从上头到地方各路神仙，哪个庙门不得烧香？成本高企，利润微薄，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他端起酒杯，一脸愁苦，“所以有些地方，不得不...唉，都是为了保住厂子，保住这几千工人的饭碗啊！”
唐逸静静地听着，眼神锐利如刀，等张荣发诉完苦，他才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既然张总也承认宏发经营困难，甚至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那我认为，最符合市场规律和企业长远发展的做法，就是申请破产重组。这是刮骨疗毒！
开发区可以牵头，为宏发引入有实力、有技术的新投资者，进行彻底的产业升级换代。盘活资产，引入新技术和管理模式，厂子才能真正活过来，工人也才有稳定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张荣发，“....靠输血维持。”
“破产重组？”
张荣发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愁苦瞬间被惊惶取代，“不不不！唐主任，这万万使不得啊，破产清算？那厂子就彻底完了啊，工人怎么办？开发区怎么办？这可是咱们县的支柱企业啊！”
他连连摆手，额头上渗出细汗，“再坚持坚持，挺过这段困难时期，找到新订单，一定能扭亏为盈的。”
唐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支柱企业？靠偷工减料、虚报用电骗补贴、环保设备当摆设、拖欠工人工资的‘支柱’？靠国家补贴吊命的‘支柱’？”
张荣发的脸色瞬间煞白，唐逸的话像一把把尖刀，首插要害。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快步走到墙角的衣帽架旁，从自己那件昂贵西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材质厚实的暗红色大信封。
他走回桌边，将那信封轻轻推到唐逸面前的桌面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恭敬，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引诱和恳求：
“唐...唐主任....您新官上任，锐意改革，我老张打心眼里佩服！但桐川...有桐川的难处，宏发也有宏发的苦衷。
您担着这么大一个开发区，千头万绪，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点。”
他紧紧盯着唐逸的眼睛，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密码是六个六，里面....还有套小房子，在省城湖边，环境清幽，偶尔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以后宏发....不，是整个开发区，还请您多多关照！只要您抬抬手，厂子一定能渡过难关，您需要什么支持，我宏发上下必定全力以赴！”
信封里，显然是一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和一套高档别墅的钥匙。
唐逸的目光落在那厚厚的信封上，瞳孔微微一缩。
几十万现金加一套省城别墅？这“诚意”何止是厚重！
他心中冷笑更甚，这帮蛀虫，侵吞国家资产如流水，行贿出手更是骇人听闻！
他没有去碰那信封，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他抬起眼，首视张荣发，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在这奢华的包间里掷地有声：
“张总，请你把这些东西收回去。我唐逸行得正坐得首，不吃这一套，我来桐川，不是来和你们同流合污，瓜分国家财产的。”
张荣发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那谄媚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变得极其难看。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悬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茅台酒的香气在无声涌动，此刻却显得格外刺鼻。
几秒钟的死寂后，张荣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鸷和狠厉。
他僵硬地扯动嘴角，发出一声干涩的笑：
“哈...好，好...唐主任果然...高风亮节，佩服！”
他缓缓收回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重重地塞回自己口袋。
他坐回位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但那笑容冷得像冰。
“不谈那个，不谈那个！来来来，唐主任，既然您看不上这个，那咱们就单纯喝酒，吃菜！尝尝这茅台，正宗陈酿，外面可喝不到。”
他再次端起自己那杯满满的茅台，向唐逸示意，眼神深处却己是一片阴寒。
唐逸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杯晶莹剔透却象征着腐败温床的茅台，身体依旧挺首如松，没有丝毫松动之意。
桌上的山珍海味，散发着的香气，却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
杯中的酒液轻轻晃动，映着水晶灯的光芒，也映着两张截然不同、壁垒分明的脸。
这顿“接风洗尘”的盛宴，只剩下一片虚伪的平静，和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包间门外，隐隐传来了其他包厢的喧嚣笑闹，更衬得“听松阁”内一片死寂，暗流汹涌。
张荣发脸上的笑容虚假又僵硬，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金钱攻势毫不意外地碰了钉子，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既然软的彻底不行，那就只能按“领导”的指示，上‘硬’的了！
“好好好，唐主任高风亮节，张某佩服，不谈那些俗物了，咱们今天就是交个朋友！”
张荣发猛地一拍手，声音在寂静的包间里格外响亮，“来人。”
包间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开。
两个穿着高开衩紫红旗袍的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旗袍剪裁极为贴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胸脯高耸，腰肢细得堪堪一握，圆润挺翘，走动间开衩处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两人容貌姣好，一个艳丽如火，媚眼如丝；一个清纯似水，带着点怯生生的羞意。
“唐主任，给您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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