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
这西个字，张枫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他要琢磨的不是下一刻就可能家破人亡的绝境，而是午间该就着咸菜啃馒头，还是就着豆腐喝稀粥。
瘫坐在地的福伯，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像被揉皱的草纸，写满了绝望与茫然。
想？
还能想什么？
黑虎帮那群豺狼堵在门口时，刀子都快架到脖子上了，除了闭目等死，还能有什么活路？
张枫没再多说一个字。
他弯下腰，用那双还带着少年青涩、却己透出几分沉稳的胳膊，将本就没多少分量的老人小心搀扶起来。
“福伯，坐。”
他把福伯按在堂内唯一一张还算结实的太师椅上，动作不疾不徐，不见丝毫慌乱。
随后自己拉过一张长凳，就那么坐在福伯对面，沐浴在从破门洞透进来的、带着湿冷潮气的天光里。
一地狼藉中，破碎的木屑混着散落的铜钱，倾倒的货架压着蒙尘的旧物，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血腥味与恶霸们留下的暴戾气息。
这一切，都成了他此刻沉思的背景板，衬得他异常平静。
张枫闭上了眼睛。
三十九载人生浮沉，他见惯了商场上的大风大浪。上市公司生死存亡的提案会，几千万预算的项目竞标场。
面对数十位甲方高管的临场诘问……每一次，他都像现在这样，强迫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将脑子变成一台绝对冷静的精密仪器。
一场无声的头脑风暴，在他意识深处轰然展开。
SWOT分析法——前世用来拆解市场与竞品的工具，此刻被他用来剖析自己的生死困局。
S，优势（Strengths）：我有什么？
一个饱经世事的三十九岁灵魂，一份远超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冷静与分析能力。
没了。
就这点可怜的家底，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轻如鸿毛。
W，劣势（Weaknesses）：我缺什么？
缺钱，缺人手，缺武力，缺时间。这具刚从病榻爬起来的身体更是个破败的病秧子，一阵风都能吹得打晃。
可以说，除了这条还在喘气的命，几乎一无所有。
O，机会（Opportunities）：我能利用什么？
没有。
青阳镇邻里如隔冰墙，官府向来只认银子不认理。放眼望去，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外力，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机会为零。
T，威胁（Threats）：谁要置我于死地？
黑虎帮，王彪。
他们是迫在眉睫的、最首接的、也是最致命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断头刀，随时可能落下。
分析结束。
张枫在心里苦笑一声。这哪是地狱开局，简首是删号重练的界面，偏生系统还把“删除角色”的按钮给焊死了。
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少爷……”
福伯颤抖的声音打断了张枫的思绪，老人的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打转的泪花。
“要不……要不我们把后院那几分薄田，还有这铺子，都……都典卖了吧！”
“就算凑不够六十两，能凑多少是多少，我们去求求王彪，求他发发善心……”
张枫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水，不起半分波澜。
“福伯，卖给谁？”
他一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冷静下来的力量，像冷水浇在滚油上，瞬间压下了慌乱。
“三天之期就在眼前，现在整个青阳镇都知道我们张家大祸临头。谁敢买？作者“宝藏月华”推荐阅读《万物典当：从社畜到武道至尊》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拿出真金白银来蹚这浑水？”
“就算真有人愿意买，那也是趁火打劫，价格必定被压到尘埃里，能凑出二十两都算我们烧高香了。”
福伯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少爷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
“那……那我们逃吧！”福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少爷，我们连夜逃！逃出青阳镇！天下这么大，总有我们爷俩一口饭吃的地方！”
“逃？”
张枫缓缓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成年人独有的疲惫与现实，那是看透世情后的无奈。
“福伯，您在这镇上生活了一辈子，应该比我清楚。黑虎帮这种地头蛇，靠的就是放贷收租过活，最恨的就是逃债的。”
“他们在青阳镇盘踞多年，盘根错节。往上，清河郡的衙门里都有他们打点的关系；往下，三教九流都有他们的眼线。”
“我们一个病秧子，一个老人家，身无分文，能逃多远？”
“不出三天，就会被他们像抓野狗一样抓回来。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六十两银子的事了。”
张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戳破福伯心中那点可怜的幻想，连最后一丝侥幸都没留下。
福伯的身体晃了晃，像被抽走了骨头，重新跌坐回椅子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是啊。
少爷说得都对。
卖，卖不掉。
逃，逃不了。
这世道，从来不给穷苦人留活路。
“难道……难道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吗？”福伯喃喃自语，老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布满灰尘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当铺大堂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福伯压抑的、绝望的抽泣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听得人心头发紧。
张枫看着眼前这个为张家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心中那片由理智构筑的冰湖，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在前世，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死也就死了。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
他若死了，福伯怎么办？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仿佛也随之排出少许，连带着紧绷的肩膀都松弛了些。
常规的道路，全都被堵死了。
作为一名曾在刀光剑影的职场摸爬滚打的顶级策划，当所有常规方案都宣告失败时，就必须启动备用方案——寻找那个能打破僵局的“破局点”。
在这个世界，什么是最大的变量？
是武道！
张枫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王彪那微微鼓起的太阳穴，那是淬体境武者的标志。一个普通的地痞流氓都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这说明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有超凡的力量，就一定有催生这种力量的土壤。
功法，丹药，天材地宝……
甚至是，小说里写烂了的——奇遇。
这听起来很荒谬，很不靠谱。但在一个连穿越都真实发生的世界里，这反而是眼下最符合逻辑的一条生路。
赌一把。
赌那个老实巴交的便宜老爹，会像所有故事里的主角父亲一样，留下点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
“福伯。”
张枫站起身，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哭了，帮我个忙。”
“把爹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一件不落，全部搬到这里来。”
福伯抬起泪眼，一脸不解：“少爷，您这是要……？”
“我找的，不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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