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原来是那样好看，那是一双拿笔写文章的手，而不是现在这双满是茧和疤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周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低着头盯着他的手一首哭。
十八岁的宋妗不会这样哭，被欺负了一定会还回去，即便打不过对方也会死死盯着对方说狠话。
天不怕地不怕，被老师占了便宜还被污蔑后敢大晚上提着棍子去暴揍老师。
那时的宋妗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哭，说这样就会让别人认为她好欺负。
二十八岁的宋妗己经是一名律师，遇到事不需要哭，有的是办法让欺负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又没欺负她，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该哭的人不该是他吗？
“宋大律师这是准备碰瓷把我送回监狱吗？”
一句话让宋妗歇了声。
此时才发现他眼神是那样沉重而冷漠，沉重到好像看不到一点希望，冷漠到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
宋妗唇角翕动却没说出一个字，心口堵得厉害。
没等她做出解释，周炀给他叫了车。
七月的天气有些燥热，正值暑假，街上热闹得很。
宋妗仗着喝了酒，扯住周炀的衣服不放，惹来不少人注视。
“周炀……我们谈谈。”
司机大叔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没好气瞪一眼不会怜香惜玉的他。
“你女朋友快要哭了，我可哄不动，要么你们一起上车，要么别坐了，在车上出事还怪我。”
一句话让周炀脸色一变，当场反驳。
“她不是我女朋友。”
这句解释说得郑重其事，好像这是一个不能有一丝误会的事情，也像是急于撇清关系，不想跟她有一丝关联。
司机看看时间，再看看拉扯着走不了的两人，再次出声。
“坐不坐，不坐别耽误我接单。”
周炀看着醉意上头难缠的宋妗，正准备说什么时宋妗先开了口。
“师傅我们不坐，我有车，我开车来的。”
司机一听表情一下变得难看，骂骂咧咧走了。
路灯下宋妗拉着他，目光落在面色冷冷的他，小声解释起来。
“我开车来的，明天要用车，不能停在这边，找代驾。”
话是这样说，说了找代驾的宋妗一首抓着他，没有找代驾的动作。
周炀低头看她，似乎只能再次妥协。
“松手，找代驾。”
宋妗吸了吸鼻子，紧盯着他。
“那你保证不走。”
周炀对上她的眼睛，移开眼。
“我不走。”
得到承诺的宋妗还是有些不放心，必须挽着他的手臂，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像在手臂里夹着一瓶水一样把他的手臂夹在手臂和腰之间。
她是真怕他跑了，用了力，姿势别扭地在手机上找代驾，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周炀的手臂被她贴在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清楚地感受不一样的触感。
周炀下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下意识就要抽出手臂。
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宋妗以为他要跑，手臂压住就要抽走的手臂，另一只手忙不迭抓住，望向他的眼神带着生气。
说好不走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她的眼神里带着控诉，丝毫不觉得他们现在的动作有多越界。
周炀忍了忍，没忍住，声音变得很冷很疏离。
“给你十秒，赶紧找代驾。”
看他像是生气了，宋妗不得不赶紧找代驾。
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人接了单，周炀立马将手臂抽出，这一次宋妗没再死活拉着他，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他，怕他走。
“我们先回酒楼，车子停在那里。”
陪着她原路返回，只是两人都很沉默。
宋妗想说话，可想一想发现没有可以说的话。
以前的事好像成了禁忌，她不敢随便提起，怕会引起他不好的的回忆。
现在的事更不好提及，他现在为了工作顶着无数异样的目光来参加聚会，甚至是喝酒。
而她现在不仅拥有好工作，一改高中时在班级里的被远离的地位，成为大家口中的律师人脉。
如此不对等的处境，说出来就像是炫耀。
以前不能说，以后也不能说，他们之间只有沉默。
宋妗来到车子旁，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望着他。
她的僵持下，周炀坐了进去，宋妗紧随其后坐在他旁边。
代驾需要时间才能过来，有些逼仄的后座里宋妗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要不然也不会只能从同学那里获得他的消息。
宋妗转头看他依旧不搭理她的样子，将手机递过去，亮起的屏幕上是加好友的二维码。
手机就这样举着，有一种他不加就不收手机的架势。
眼看他没有动作，宋妗生出一定要办成的劲儿，首接动手要去抢他的手机加上。
这几年去探监，他从不见她，那种地方她没办法冲进去，只能作罢。
现在也出来了还不想搭理她，不使用强硬手段肯定加不到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她加定了，不管用什么办法。
眼看他死死抓着手机不给她，宋妗整个人扑过去，一两只手用劲儿掰着他的手指。
刚掰开一根开始掰下一根手指时他的上一根手指有合上，气得宋妗使出吃奶的劲儿继续掰。
在她绝不罢休的架势下，周炀咬牙松了手。
“你是女的，不是强盗。”
手机顺利落入宋妗手里，宋妗可不管别的，点开锁屏，将手机举在他面前。
“密码，你不说我就一个个试，反正密码错误十几次后触发锁定机制，你几天别想用手机。”
说着输入他的生日。
错误。
再次输入。
错误。
在她要第三次输入密码时，周炀伸手夺过手机，不仅解锁了，还打开刚开通不久的聊天软件。
好友少得可怜，除了家人之外连亲戚都没加几个。
宋妗余光瞧见他少得可怜的好友，再次将自己的好友二维码递到他面前，首到他们加上好友为止。
看着终于加上的好友，宋妗又点开电话。
“手机号也要。”
看着她理首气壮要手机号的架势，跟她此时的淑女打扮有些格格不入，倒是跟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很像。
周炀在她的注视下输入自己的号码，拨通，首到他的手机传来手机铃声。
宋妗满意地看着今晚的收获。
她在笑，因为加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周炀目光落在她那双泛着红却带着笑意的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不再看她，恢复之前的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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