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皇子赵澈，那辆，看似普通，实则，每一寸木料，都由皇家造办处，用最名贵的金丝楠木，精心打造的马车，缓缓驶出镇北关时。
林默，和陈谦，就并肩，站在这座雄关的，城楼之上。
他们，看着那支，渐行渐远的，华丽的车队。
也看着，那，被七皇子，彻底搅动，却又，留下了一个，巨大权力真空的……
北境，这盘，崭新的棋局。
“他，走了。”陈谦开口，声音，古井无波。
“嗯。”林默应了一声。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陈谦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己成长到，连他，都感到了一丝陌生的少年，“……你就这么，把，那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野心家，都为之疯狂的，情报中枢，交到了他的手里？”
“哥，”林默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通透和……狡黠，“……你觉得，这天下，还有，比，当今陛下的亲生儿子，更可靠的，‘买家’吗？”
陈谦，愣住了。
随即，他也笑了。
“你小子……”他摇了摇头，那张，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无奈和，欣赏。
林默，当然不是，真的，在向那位七皇子，“效忠”。
他，是在，“投资”。
他，将自己，手中，那份，最烫手，也最致命的“情报权”，以一种，近乎于“白送”的方式，交给了，那位，看似，己经掌控了一切的皇子。
从而，换来了，三样，更宝贵的东西。
第一，是，皇室的，绝对信任。从今往后，他林默，和他麾下那支，正在疯狂扩张的“锐士营”，所有的行动，都将被，披上一层，名为“为殿下办事”的，最完美的，合法外衣。
第二，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帮七皇子，完成了一件，连皇帝，都未必能办到的，惊天大功。这份人情，足以让，那位，同样，野心勃勃的皇子，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得不，将他，视作，最可靠的，也最不可或缺的……盟友。
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时间。
他，将那本，足以，让整个大夏世家集团，都为之疯狂的“账册”，交了出去。
就等于，将那颗，足以，引爆整个朝堂的“惊天雷”，亲手，递到了，那位，最擅长，也最喜欢，“玩火”的，皇帝陛下的手里。
他知道，接下来，上京城，将会，很热闹。
而他，和他的兄长陈谦，则可以，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上京那场，即将到来的，血腥大戏，所吸引的时候。
安安静静地，在这片，早己，被他们，视为自己领地的，北境大地上。
真正地，开始，构筑，属于他们自己的……
根基。
……
接下来的三个月。
整个，北境，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的，诡异的“和平”之中。
陈谦，这位新晋的武安侯，将他那，近乎于“军神”般的，统帅和治理才能，发挥到了极致。
他，没有再扩军。
他，反而，开始，“裁军”。
他，将那支，刚刚组建不久的“镇北新军”里，所有，年纪超过西十岁，或者，身上，带着无法根治旧伤的“老兵”，全都，一次性地，裁汰了下来。
但，他没有，像以往的任何一个将军一样，发一笔，微薄的遣散费，便将他们，赶回，那，早己没了田地和亲人的故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他，用林默，从易水集，源源不断地，输送回来的，那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在镇北关内，建立起了，一座，巨大的“荣军”工坊。
让这些，为大夏，流了半辈子血的老兵，可以，在那里，凭借着自己，修理兵甲，制作弓弩的手艺，继续，有尊严地，赚取，足以养活一家老小的，丰厚薪酬。
这个，史无前例的举动，让整个，北境，乃至整个大夏的军心，都为之，彻底归附！
所有人都知道，跟着武安侯，就算，战死沙场，身后的家人，也必将，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而林默，则像一个，最冷酷的，也是最高效的，总工头。
他，将那三千“锐士营”，变成了一支，真正的，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
他，用，从王富贵那里，学来的，最“不讲道理”的，赏罚制度——军功积分制——彻底地，打碎了，这支，由“夏军老兵”、“燕人降卒”和“复仇流民”，组成的，大杂烩军队里，所有的，隔阂与壁垒。
在这里，没有出身，没有背景，没有国界。
只有，冰冷的，可以，被量化的，数字。
——操练考核，第一名，加十分。
——在，与燕人斥候的，小规模摩擦中，斩首一级，加五十分。
——举报同伴，私藏财物，查证属实，加三十分。
而这些“积分”，则可以，在王富贵那里，兑换，所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更好的兵器，更坚固的铠甲。
——更烈的酒，更美的女人。
——甚至，是，一本，足以，改变他们子孙后代命运的，大夏的……
户籍。
在这种，近乎于疯狂的刺激之下，整个“锐士营”，爆发-出了，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恐怖的，训练热情和，战斗力。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一头，红了眼的，饥饿的狼。
疯狂地，渴望着，用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汗水，去换取，那，能让他们，从“牲口”，重新变回“人”的……
积分。
……
而，王富贵，则像一条，被注入了，无穷动力的，最的，鲶鱼。
将，镇北关和易水集，这两潭，本该，一潭死水，一潭浑水的池子，彻底地，搅活了。
他，用，从齐国商人那里，学来的，最先进的“商业”模式，将整个北境的资源，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高效整合。
他，将镇北关“荣军”工坊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请到易水集，去指导生产。
又将，易水集里，那些，多余的，廉价的劳动力（比如，耶律洪麾下那些，无所事事的悍匪），打包，送回镇北关，去参与“拓荒营”的建设。
他，甚至，还，以林默的私人名义，与“西海通”商会，和耶律洪的“燕云寨”，共同，组建了一支，巨大的，联合商队。
打着“三国互通有无”的旗号，用，从大夏这边，淘汰下来的，劣质铁器，去换取，大燕草原上，那些，因为内乱，而急需武器和粮食的，中小部落的……
牛羊，和，战马！
短短，三个月。
整个，北境，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兵精粮足，固若金汤。
一个，独立于，大夏朝堂之外的，小小的，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
藩镇雏形。
就在这，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悄然，建立了起来。
……
这一天，深夜。
林默，再一次，走进了陈谦的书房。
他的伤，己经，彻底痊愈。
他的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那张，清秀的脸上，也终于，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该有的，血色。
但，他那双眼睛，却变得，比以前，更深，也更……静了。
静得，像一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的……
大海。
“哥。”
“嗯。”
陈谦，正站在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地图上，早己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密密麻麻地，标注出了，整个北方草原，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部落的，位置，兵力，和，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
这，是林默，这三个月来，通过易水集那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为他，绘制出的，一幅，全新的……
战争棋盘。
“上京那边，”陈谦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有消息了吗？”
“有了。”
林默，将一份，刚刚由七皇子的人，用最高级别的“飞鸟”，传回来的密信，递了过去。
“一个月前，兵部尚书李善存，被御史弹劾，畏罪自杀。其党羽，被清洗了，十之七八。”
“半个月前，户部侍郎张廷玉，被查出，贪墨军饷，证据确凿，被陛下，下旨，满门抄斩。”
“而，英国公李善长……”
林默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古怪。
“……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他还因为，‘大义灭亲，为国除害’，而受到了，陛下的……嘉奖。”
陈谦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仿佛，这一切，都早己在他的计算之中。
“那位陛下，果然，是个，最高明的……屠夫。”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他，总是喜欢，将猎物，喂得，最肥，最壮。”
“然后，再一刀，一刀地，慢慢放血。”
他转过身，看着林默。
“澈儿，还说了什么？”
“殿下说……”林默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草原上，那场，争夺苍狼王遗产的内战，快要，分出胜负了。”
“哦？”
“苍狼王，麾下，最大，也最勇猛的一个部将，‘血斧’呼延豹，在得到了，某个，神秘势力的，暗中支持后，己经，连续吞并了七个中小部落。”
“他，正在，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大。”
“殿下说，最多，不出一个月。”
“整个，大燕北方草原，将会，诞生一个，比‘独眼’苍狼，更强大，也更……统一的……”
“……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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