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海城的街道上，与韩野那辆嚣张的跑车截然不同，它低调、沉默，如同深海中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水马龙。
车内气氛压抑。
苏晚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手心紧紧攥着那个沈修瑾给的药盒，指尖冰凉。
身边的韩野——或者说，纪夜白——也沉默着，专注开车，侧脸线条紧绷，没了往日的不羁，多了几分沉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苏晚不再看他。
欺骗带来的裂痕如同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无论他有什么“不得己”，都无法改变他作为“先生”眼线、监视并欺骗她的事实。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高档住宅小区。
环境清幽，绿化很好，安保看起来也严格，但比起厉战霆那如同堡垒般的顶层公寓，这里显得“正常”了许多。
纪夜白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带着苏晚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停在中间楼层，他打开一扇公寓的门。
门内的景象再次出乎苏晚的意料。
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安全屋或者奢华牢笼，而是一个装修得十分温馨、甚至有几分生活气息的居所。
暖色调的墙壁，舒适的布艺沙发，窗台上放着绿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的味道，像是经常有人打扫居住。
“这里暂时安全。”纪夜白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指了指客厅，“你可以住这间卧室。冰箱里有食物，日用品都备齐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没有监控，至少……‘先生’安排的没有。”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和……自嘲？
苏晚没有回应，只是冷漠地扫视着这个新的“囚笼”。没有监控？她一个字都不信。沈修瑾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正给她自由？
“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套公寓。不要试图联系外界，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纪夜白交代着注意事项，语气公事公办，但眼神却忍不住瞟向苏晚脖颈上那己经淡化的指痕，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需要什么，用这个内部通讯器告诉我。”他将一个崭新的、款式简单的通讯器放在茶几上，“我会送过来。”
苏晚依旧沉默，走到沙发边坐下，看都没看那通讯器一眼。
纪夜白站在客厅中央，似乎有些局促，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空气中的尴尬几乎凝成实质。
良久，他才有些生硬地说道：“那个药……如果你不信，可以不吃。”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向门口，“我就在对面，有事……叫我。”
他居然住在对面？是为了就近监视吗？
门被轻轻关上。公寓里只剩下苏晚一人。
她静静地坐了很久，才缓缓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她打量这个公寓，两室一厅，装修精致，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个小小的阳台。她走到阳台，向下望去，楼下车来人往，生活气息浓郁，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住户。
但这种平凡的“自由”，却让她感到更加不安。沈修瑾到底想干什么？把她放在这样一个看似正常的环境里，有什么更深的目的？
她回到客厅，拿起那个药盒。里面是几排密封好的白色小药片，没有任何标识。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吃。厉战霆的药她不敢吃，沈修瑾的药，她同样不敢轻易尝试。
她将药盒收好，又拿出那个内部通讯器，仔细检查，看不出任何异常。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纪夜白每天会准时送来新鲜的食物和生活用品，每次都是放下东西，交代两句就离开，并不多做停留。他的态度依旧有些别扭，似乎想缓和关系，但又拉不下脸，或者说，碍于身份无法多言。 苏晚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寓里，看书，发呆，或者站在阳台观察楼下，默默记下小区的地形和安保巡逻的规律。她像一只受伤后极度警惕的幼兽，在陌生的环境里小心翼翼地舔舐伤口，观察着一切。
她试图回忆与沈修瑾（先生）相关的所有细节。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生形象，与茶室里那个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形象，始终无法完美重叠。他医术高超，救过不少人，风评极佳，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操控者？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搅动海城风云？还是另有所图？
第三天下午，纪夜白送来晚餐时，脸色似乎比平时凝重一些。他放下餐盒，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顾氏集团，今天上午正式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了。顾辰风和他父亲都被限制离境，接受调查。”
苏晚正在倒水的手猛地一颤，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豪门灰姑娘被十个大佬疯抢》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水洒了出来。 沈修瑾说的……是真的！他出手了！而且如此之快，如此狠辣！
纪夜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神复杂：“还有……林氏集团几个高管昨晚因涉嫌职务侵占和商业贿赂，被警方带走了。消息被压着，但圈子里己经传开了。”
又一个重磅炸弹！ 沈修瑾正在以雷霆手段，兑现他的承诺！顾家和林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苏晚的心脏因为激动和一种莫名的恐惧而剧烈跳动。复仇的尚未降临，一种成为更大棋局中棋子的寒意却率先涌了上来。沈修瑾的能量和手段，远超她的想象。
“……‘先生’让我告诉你，”纪夜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有些艰难，“第一步己经走了。下一步，需要你配合。”
来了。代价来了。
苏晚抬起头，看向他：“怎么配合？”
纪夜白避开她的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像是蓝牙耳机的东西，放在桌上：“明天晚上，戴著这个。会有人接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耳机里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苏晚看着那个微型耳机，心脏收紧：“去哪里？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纪夜白语气生硬，“‘先生’说，不会让你有危险，只是需要你露个面，说几句话。”
露面？说话？在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沈修瑾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再次把她推到台前，吸引所有人的火力吗？
苏晚沉默着，没有去碰那个耳机。
纪夜白看着她抗拒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低声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想要报仇，这是最快的方式。而且……‘先生’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公寓。
苏晚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耳机，仿佛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沈修瑾己经展示了她的力量和“诚意”，也掐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不配合，之前的一切都可能化为泡影，甚至可能招致他毫不留情的清算。
可是配合……前面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夜，苏晚再次失眠。
第二天一整天，她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纪夜白没有再来，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苏晚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冷汗。
终于，内部通讯器响了起来。是纪夜白的声音，简洁冰冷：“准备一下，车五分钟后到楼下。”
该来的，终于来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微型耳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一咬牙，塞进了耳朵里。耳机很小，完全隐藏在耳廓内，看不出异常。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心跳如擂鼓。
五分钟后，她准时推开公寓门。
门外走廊空无一人。对面的房门紧闭着。
她乘坐电梯下楼。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脸。
走出单元门，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门自动打开。
苏晚深吸一口气，弯腰钻了进去。
车内除了司机，空无一人。司机穿着制服，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面容。
车门关上，车辆平稳地驶出小区。
“听得见吗？”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吓了苏晚一跳。
是沈修瑾？还是他的手下？
“听得见。”苏晚低声回应，声音有些发紧。
“很好。”电子音毫无情绪起伏，“现在，保持安静，听我说。接下来你要去的地方，是‘铂悦公馆’。今晚那里有一场私人沙龙，厉战霆、霍凛、墨烬都会在场。”
铂悦公馆？海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厉战霆也在？！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你的任务很简单。”电子音继续道，“我会给你制造一个进入沙龙的机会。你需要做的，就是走到厉战霆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说一句话。”
“什么话？”苏晚紧张地问。
耳机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电子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告诉他——‘先生’问，玉璜的戏，霆爷还打算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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