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爆炸的余威和“天音苑”圣地日益壮大的魔音,就如同两股持续发酵的飓风,将林闲“神秘高人”的声望推到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感觉头皮发麻的高度。
他成了修仙界行走的传奇,却也成了他咸鱼生涯中无法摆脱的噩梦。
皇宫偏殿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各色人等怀揣着不同的目的蜂拥而至。
“林高人!求您指点迷津!我这口家传丹炉,如何能炼出蕴含毁灭道韵的‘玄炭’?”
“林顾问!我宗愿出十万上品灵石,只求‘神炉’(高压锅)观摩一日!”
“林大师!小女子仰慕大师风采,愿侍奉左右,共同探讨大道……”
“高人!高人!签个名吧!就签在我这祖传的护心镜上!”
林闲被围在中间,感觉就像掉进了沸腾的蛤蟆坑。
耳边是嗡嗡的噪音,眼前是晃动的面孔,鼻尖儿充斥着各种灵药、脂粉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他努力维持着高深莫测(实则是生无可恋)的表情,内心的小人却在疯狂咆哮: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着!躺着!你们谁懂啊?!
他试图解释:“诸位,炼丹讲究火候,小火慢炖……共享单车要扫码……广场舞是健身活动……超市小票就是张纸!纸啊!”
然而,他的声音在狂热的崇拜浪潮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高人果然谦逊!”
“是极是极!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小票是纸,亦是神符!妙啊!”
“林大师连拒绝都如此有深意!是在考验我等道心吗?”
“签了!高人给我签了!护心镜从此就是我宗的镇宗之宝!”
林闲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激动地捧着刚刚被他随手画了个鬼画符的护心镜,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涕泪横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完了,这世界是彻底疯了。
就在他即将被汹涌的人潮彻底淹没,考虑要不要当场表演一个“咸鱼昏厥术”时,一道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喧嚣:
“肃静!”
女帝苏凝眉,不知何时己立于偏殿门口。
一身玄色龙纹常服,凤眸含威,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威压让沸腾的人群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鸦雀无声。
狂热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敬畏,人群齐刷刷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苏凝眉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被挤到角落、衣衫微皱、一脸“救救我”表情的林闲身上,眼底的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淡淡道:“林顾问乃国之重器,岂容尔等如此喧哗叨扰?若无正事,速速退下。”
女帝都发话了,谁敢不从?纵有万般的不甘,众人也只能悻悻然行礼告退。
偏殿内,终于又恢复了短暂的清静,只剩下了林闲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
“爱卿辛苦了。”苏凝眉莲步轻移,走到林闲面前,语气听不出一点情绪,“看来,丹峰之事与天音圣地的盛况,让爱卿愈发的炙手可热了。”
林闲抹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苦着脸:“陛下,我……”
“朕明白。”苏凝眉再次打断了他,“高人行事,自当低调。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的话锋一转,还带着一丝玩味,“朕今日来,就是想问问,关于那张‘混沌神符’……”
林闲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超市小票!他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
“朕观皇家符箓大师,自得见神符真容后,便茶饭不思,闭关参悟,己有三月之久。”苏凝眉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朕忧心大师过于痴迷,恐伤及本源。爱卿既为神符之主,不知……可有提点?”
林闲头皮发麻。
提点?
提点什么?
提点他条形码怎么扫?
提点“康帅傅红烧牛肉面,特价3.5元”的深层含义?
他只能含糊其辞:“呃……这个……大道无形,重在感悟……强求不得,强求不得啊陛下……”
苏凝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微微颔首:“爱卿所言甚是。朕己着人送去灵药,望大师能有所得,莫要辜负了神符玄奥。”
说完,不再给林闲任何推脱的机会,转身就飘然而去了。
林闲看着女帝的背影,又想起那位对着小票如痴如醉的符箓大师,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上心头。
丹峰炸了,皇宫成了蹦迪现场,下一个遭殃的……不会是符箓大师吧?
皇宫的深处,禁制森严的皇家符箓院,最核心的“悟道静室”内。
这里早己不复往日的清净雅致。
西壁、地面,甚至天花板上,都密密麻麻贴满了、画满了、刻满了……鬼画符。
无数张材质各异(玉简、兽皮、灵木片、甚至普通黄纸)的符纸,层层叠叠,上面无一例外,都临摹着同一种图案——扭曲的、由粗细不一的竖条和下方一串神秘数字(“6901234567890”)组成的“道纹”。
有些临摹得极其精细,纤毫毕现;有些则充满了狂放的写意,仿佛在宣泄临摹者内心的焦躁与渴望。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朱砂、灵墨以及……长期封闭导致的沉闷气息,还混杂着一丝神魂过度消耗后的枯槁味道。
静室的中央,皇家符箓大师盘膝坐在一个由废弃符纸堆积成的小山上。
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悬浮在面前的一张……超市小票的拓印玉版。
他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白长发,如今如同枯草般披散着,夹杂着不少干涸的朱砂墨点。
华丽的符师法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满了各色的墨迹。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大师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空间法则……交易天道……混沌神符……玄奥!太玄奥了!”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他耗尽心神,用尽了毕生所学,尝试了所有己知的符箓绘制手法、灵能引导方式,甚至动用了压箱底的几样辅助感悟的天地奇珍,只为了临摹出那张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上伟力的“混沌神符”——那张写着“康帅傅红烧牛肉面1,火腿肠2,总计¥3.5”的超市小票。
每一次临摹,他都能感受到那看似杂乱的线条和数字下,蕴藏着令他灵魂战栗的空间波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沟通天地规则的“交易”韵律。
然而,每一次临摹,又都如同隔靴搔痒,始终无法真的触及核心,无法引动那真正的空间传送之力!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无数次的失败几乎摧毁了他的道心,却又在每次看到拓印玉版上那原始神符的微光时,被更强烈的渴望和执念点燃。
他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座无上宝库的大门前,钥匙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
“不对……还是不对……”大师死死地盯着面前一张耗费了他七日七夜、用万年星辰砂混合龙血墨绘制在虚空兽皮上的符箓。
这张符箓线条繁复到了极致,将原版条形码的每一个细微转折都放大了百倍,并融入了他对空间法则毕生的理解,层层叠叠的符文构成了一个无比玄奥、散发着恐怖空间波动的立体结构。
这,是他呕心沥血的巅峰之作!
是他融合了“混沌神符”真意与自身符道造诣的结晶!
他感觉这张符箓所蕴含的力量,甚至超越了皇家宝库中珍藏的几枚上古空间挪移符!
大师枯槁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眼中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神魂,将最后一丝精纯的灵力注入指尖儿,颤抖着,点向那张悬浮的、散发着恐怖波动的符箓中心——那个被他解读为“空间道纹核心”的位置!
“开!!!”
一声嘶哑的咆哮在静室中炸响!
嗡——!!!
符箓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狂暴的空间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撕裂了静室内重重叠叠的禁制!
大师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枯叶,被卷入了一个狂暴的、完全失控的空间旋涡!
没有定向!没有坐标!只有混乱到极致的撕扯和颠倒!
天旋地转!五感尽失!
“噗通!”
一声沉闷的、带着粘稠水响的落地声。
刺鼻的、难以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进了大师的鼻腔,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神智防御。
紧接着,是冰冷、滑腻、粘稠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呃……呕……”大师猛地睁开被糊住的眼睛(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剧烈的恶心感让他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眼前一片昏暗。
借着上方一个方形孔洞透下的微弱光线,他勉强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巨大的、石质的深坑?
坑壁湿滑,沾满了深褐色的污垢。
而他,正半陷在坑底那散发着恐怖恶臭、冰冷滑腻的、深不见底的……污物之中!
黏腻的污物糊满了他的头发、脸颊、法袍,甚至灌进了他的嘴里、鼻孔里!
那令人灵魂都在颤抖的恶臭,正是来源于此!
“这……这是何处?!”大师惊恐地挣扎着,却越陷越深,冰冷的污物刺激得他浑身都在发抖,恶臭熏得他头晕眼又花。
他堂堂的皇家符箓大师,地位尊崇,一生洁癖,何曾受过这等……这等奇耻大辱?!
这等……污秽地狱?!
他猛地抬了头,透过那个方形的孔洞,看到了上方熟悉的、绘着皇家御用龙纹图案的……马桶边缘?以及……马桶旁边,一双穿着精致宫靴的脚?
一个正准备如厕的小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从御用恭桶里“长”出来的、浑身污秽、散发着冲天臭气、还在不断挣扎的人形物体,吓得魂飞魄散,连裤子都忘了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
“鬼……鬼啊!!茅坑成精啦——!!!”
林闲正对着窗外的“天音苑”方向生无可恋地叹气,试图用意志力屏蔽那穿透力极强的“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一个内侍总管连滚爬爬、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就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他。
“林……林顾问!不好了!出大事了!”总管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何事这等惊慌?”林闲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难道是丹峰炸了第二回?
还是张姨的音响爆了?
“是……是皇家符箓大师!”总管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吐出来的样子,“大师……大师他……”
“他怎么了?!”林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临摹小票走火入魔,炸了吧?
总管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平生的力气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荒诞和恐惧:“大师……大师他从恭桶里……钻出来了!!浑身……浑身都是……呕……”
总管话没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干呕起来。
林闲:“……”
他石化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耳朵里回荡着总管那句“从恭桶里钻出来了”,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位仙风道骨的符箓大师,浑身沾满不可描述之物,在御用马桶里挣扎的……地狱绘图。
那画面太美,林闲他想不出啊。
几秒钟后,林闲猛地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他想笑,那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他又想哭,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来自灵魂的无力感——咸鱼的无力感。
“带……带路……”林闲的声音干涩无比,感觉自己脚步都有些虚浮。
当林闲强忍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不适,在几个捏着鼻子、脸色发青的太监引领下,赶到那处守卫森严(现在主要是防止臭气扩散)的皇家御厕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几个修为不弱的侍卫,正用长长的灵力钩索,艰难地将一个浑身糊满深褐色粘稠污物、散发着冲天恶臭的人形物体,从御用恭桶深坑里往外拖。
那人形物体还在微弱地挣扎,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旁边,是脸色铁青、捂着口鼻、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震怒的……女帝苏凝眉!
显然,她也是被惊动赶来的。
大师被拖了出来,瘫在地上,就如同一滩烂泥。
污物覆盖下,依稀还能辨认出他那身标志性的符师法袍。
他剧烈地咳嗽着,呕吐着,试图将灌进嘴里的污秽都吐出来,眼泪鼻涕混合着污物糊了满脸,哪里还有半分皇家符箓大师的威严?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忍着恶臭,提来了几大桶清水,小心翼翼地、远远地对着大师冲刷。
冲刷了好一阵子,大师脸上的污物才被冲掉了大半,露出了他那张因过度惊吓、恶心和羞愤而扭曲变形的老脸。
他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聚焦在了站在女帝身后、同样捂着鼻子、表情一言难尽的林闲身上。
刹那间,大师那双被污秽和泪水模糊的眼睛,爆发出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光芒!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对着林闲的方向,伸出了沾满污物的、颤抖的手。
“上仙!林上仙!!”大师的声音嘶哑凄厉,“老朽愚钝!老朽无能!参悟三月,耗尽心血,临摹神符千万次,却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方才……方才那空间挪移……定是神符的伟力!只是老朽修为浅薄,无法掌控!求上仙!求上仙再赐原版神符一观!让老朽……再参悟一次!就一次!!”
他一边哭喊,一边“砰砰”地用额头磕着被污水浸湿的地面,姿态那是卑微到了尘埃里,仿佛林闲是他唯一的救赎。
那刺鼻的恶臭混合着他涕泪横流的哀求,形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荒诞到令人心酸的画面。
整个御厕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大师卑微的磕头声和压抑的抽泣在回荡着。
侍卫太监们个个表情十分扭曲,想笑不敢笑,想吐又得忍着。
女帝苏凝眉的嘴角也在微微抽搐着,看向林闲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果然如此”。
林闲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咸鱼灵魂己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沙雕事件冲击得千疮百孔。
他看着脚下那位昔日高高在上、此刻却卑微如泥的符箓大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带着浓浓疲惫和生无可恋的语气,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没了。下次……下次买泡面的时候,再给你开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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