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书房里，林闲正美滋滋地清点着昨晚首播的“战利品”。
一枚下品灵石在掌心滴溜溜转着，微弱的灵光映着他眉开眼笑的脸。
旁边小几上，一盆标注着“剧毒废丹渣，慎用！”的黑乎乎物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还有一枚刻录着《广场舞金曲合集》的玉简正循环播放着《酒醉的蝴蝶》的片段，魔音在小小的空间里顽强地回荡着。
“嘿嘿，知识付费，异界版，成了！”林闲掂量着那枚灵石，仿佛看到了未来躺着收租、灵石铺床的美好画面，“虽然网速感人，表情包抽象，但这开局还是不错的！下次首播教点啥？是《论高压锅泄压阀的日常保养》？还是《共享单车掉链子应急处理一百招》？”
他正盘算着新的“割韭菜”大计，书房门“砰”一声就被撞开了，楚风那张常年带着点怀疑人生表情的脸探了进来，气息还微喘着。
“国师！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林闲的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把灵石揣进了兜里：“慌啥？魔尊提前打过来了？还是张姨的音响把皇宫震塌了？”
“都不是！”楚风的声音带着一种目睹世界崩坏的急促，“是玄天宗！还有凌霄阁、万法门…十几个大宗门的长老、太上长老，带着上千弟子，堵在宫门外！静坐！抗议！”
“抗议？”林闲终于抬起了头，一脸的茫然，“抗议啥？共享单车的租金涨了？还是嫌广场舞BGM不够新？”
“是抗议您！”楚风一口气说完，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们联名上书女帝陛下，痛斥您的‘奇技淫巧’是歪门邪道，败坏了修仙界的风气，甚至动摇了万古道基！要求…要求废除您的国师之位，取缔共享单车、高压锅丹房、复印符箓、还有…还有张姨的天音战团！说这些都是祸乱根源的‘邪物’！”
林闲愣了两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拍着桌子：
“哈哈哈！就这？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道统沦丧？哈哈哈…他们怎么不说我的皮搋子亵渎了上古神器？”
楚风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林闲，表情更加绝望了：“国师！您别笑了！阵仗真的很大！那些老前辈们，胡子都气抖了！宫门外乌泱泱的全是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还我清净道心！’、‘抵制魔音灌耳！’、‘铲除奇技淫巧，正本清源！’…连…连我师尊都被阁主勒令去站场子了！剑阁也署名了！”
笑声戛然而止。
林闲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的废丹渣盆子，发出了沉闷的“笃笃”声。
“剑阁也掺和了？啧…”他咂了咂嘴，眼神里那点懒散被一丝锐利所取代，“看来是真的急眼了，觉得我动了他们的奶酪…不对，是动了他们的灵石矿脉和宗门地位。”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隙。
即便隔着重重宫墙，一股肃杀、沉重、带着古老檀香和怒火的奇异氛围，还是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那不是战场上的血腥气，却比百万天魔压境更让皇都的空气凝滞。
街面上异常的安静，连平日无处不在的共享单车铃铛声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动静不小啊。”林闲嘀咕了一句，关上了窗。“女帝那边有什么反应？”
“陛下…陛下暂时没有表态。”楚风低声道，“奏折压着呢。但宫门值守的金吾卫统领说，那些老前辈们态度极其的坚决，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说…说若陛下纵容妖邪，他们就要…就要…”
“就要怎样？集体飞升？还是去我家楼下跳广场舞抗议？”林闲嗤笑一声，重新瘫回他的专属躺椅，抓起旁边的玉简，把《酒醉的蝴蝶》音量调大了两格，“让他们坐着呗，坐累了自然就散了。正好，帮我省了修广场舞公园的地皮钱。”
皇宫，御书房。
沉重的紫檀木书案上，那份由玄天宗宗主凌虚子亲笔书写、盖满了十几个顶级宗门法印的联名奏折， 扔在所有的其他奏章之上。
奏折措辞古雅华丽，引经据典，字字泣血，痛陈国师林闲推行之物如何“以奇技乱道心”、“以俗物污仙器”、“以靡靡之音坏修行根本”，将共享单车斥为“御空之耻”，高压锅炼丹是“丹道之殇”，复印符箓是“符箓之劫”，广场舞更是“精神之毒”。
最后，奏折以近乎悲壮的姿态，恳请女帝“诛妖邪，正视听，还修仙界一片朗朗乾坤”。
苏凝眉端坐在龙椅之上，指尖儿一下下点着奏折封面那刺眼的“万民书”三个烫金大字。
她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只有一双凤眸的深处，翻涌着比深渊更复杂的情绪。
御书房内侍立的几位重臣，个个屏息凝神，额头都见了汗。
空气凝固得能滴出水来。
“万民书？”苏凝眉终于开了口，声音清冷，“宫门外坐着的，是民？还是…宗门之‘主’？”
无人敢答。
谁都知道，外面静坐的，全是跺跺脚就能让修仙界震三震的老怪物和他们最核心的弟子。
这股力量联合起来，都足以颠覆任何一个皇朝了。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陛下，玄天宗凌虚子真人，德高望重，乃正道魁首之一…其所言，虽…虽言辞激烈，然…然国师所行之事，确实…前所未有，争议极大。是否…暂缓推行，稍作安抚…”
“安抚？”苏凝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如何安抚？是取缔共享单车，让万千底层修士重新买不起飞剑？是关停高压锅丹房，让低阶丹药价格飞涨，宗门弟子再无平价丹药可用？还是让张将军解散天音战团，下次蛮族入侵，朕的边军靠吟诗作对去退敌？”
一连串的反问，句句诛心。
兵部尚书冷汗涔涔，呐呐不能言。
户部尚书见状，小心翼翼地接口：“陛下息怒。国师…国师之法器利民利军，成效斐然，臣等皆知。然…然宗门势大，根基深厚，其所代表的‘道统’传承…亦是修仙界根基。若强硬处置，恐…恐生大乱。不若…请国师稍作…收敛？或…亲自出面，与诸位仙长…论道一番？阐明其…其‘大道’所在？”
“论道？”苏凝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尖儿划过奏折上“奇技淫巧”西个字，“让他们去跟林闲论‘皮搋子探测灵压’之道？还是论‘高压锅防炸炉涂层’的符阵原理？”
她顿了顿，凤眸扫过噤若寒蝉的众臣，最终落回那份沉甸甸的奏折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咬牙切齿。
“传旨。”她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宫门金吾卫，维持秩序，保护静坐修士的安全，提供饮水。任何人，不得冲击宫门，不得扰乱皇都。违者，以律论处。”
她拿起了朱笔，在那份联名奏折的空白处，力透纸背地批下两行字：
【朕己知悉。国师所为，皆为国用，利在千秋。道之存续，非守旧可固。众卿心系道统，拳拳之意，朕心甚慰。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事，容后再议。】
朱红的字迹如同凝固的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透着深深的无奈。
她将批阅好的奏折扔给一旁侍立的女官：“原样发还。告诉外面的人，朕的旨意。”
“是！”女官捧着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奏折，躬身退下。
苏凝眉挥退了众臣。
御书房内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靠在冰冷的龙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指尖儿用力地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林闲那张总是挂着懒散、偶尔露出蔫坏算计的脸，还有他搞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却又…很有效的东西。
“林闲…”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想把这条咸鱼抓过来狠狠抽一顿，却又不得不承认暂时离不开他的复杂情绪，“你这祸害…真是尽给朕找麻烦！”
宫门外，气氛凝重得就如同铅块。
上千名修士，按宗门泾渭分明地盘膝而坐。
最前方，十几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闭目垂帘，如同入定的古佛，周身散发着渊渟岳峙般的厚重灵压，正是各宗门的太上长老。
他们身后，则是各宗宗主、长老以及核心弟子，个个都面色肃穆，眼神坚定。
一块块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巨大光牌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却异常刺眼的光芒：
【铲除奇技淫巧，正本清源！】
【还我清净道心，抵制魔音灌耳！】
【共享俗物，玷污剑心！】
【高压邪炉，丹道之耻！】
【复印伪符，亵渎大道！】
光牌上的字句，如同无声的呐喊，冲击着每一个路过宫门的人。
皇都的百姓和低阶修士远远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靠近这片弥漫着古老威严和滔天怒火的区域。
女官捧着被朱批过的奏折，恭敬地送到为首的玄天宗太上长老——清玄真人面前。
清玄真人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古井无波。
他接过奏折，目光扫过女帝那力透纸背的朱批。
当看到“利在千秋”、“非常之法”、“容后再议”等字眼时，他雪白的长眉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周围的几位太上长老也纷纷睁开了眼，灵识扫过奏折内容。
一股压抑的愤怒和失望如同无形的涟漪在长老们之间荡开。
凌霄阁的赤阳真人脾气最爆，冷哼一声，声如闷雷：“利在千秋？我看是祸在当下！女帝陛下…这是被那妖邪的奇技蒙蔽了圣心！”
“容后再议？这分明是拖延搪塞！”万法门的一位长老也沉声道。
清玄真人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
他将奏折合上，递还给女官，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烦请回禀陛下：道统之争，非意气之争。吾等所求，非一己之私，乃为天下修士之根本，为仙道传承之纯净。陛下既言‘容后再议’，吾等，便在此‘静候佳音’。”
他的话语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宫门广场，表明了绝不退让的态度。
话音刚落，上千修士齐声低诵起古老的道经箴言，声音低沉而宏大，汇聚成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如同浪潮般冲刷着宫墙，也冲击着整个皇都的神经。
那诵经声中蕴含的坚定信念和古老威压，让远处围观的普通人心神都在震颤，几乎要跪伏下去。
女官脸色微白，不再敢多言，躬身退入了宫门。
宫门外，诵经声持续不断，灵力光牌光芒更盛。
这场由最古老宗门掀起的、以“捍卫道统”为名的抗议，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沉重地压在了皇都之上，也压在了女帝苏凝眉的心头。
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回国师府。
“静候佳音？诵经示威？”林闲听着楚风气喘吁吁的汇报，挑了挑眉，脸上那点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了。
他走到窗边，这次并没有开窗，只是静静听着。
那隐隐传来的、如同海潮般低沉而宏大的集体诵经声，穿透了空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这声音，比魔尊的战书，比百万天魔的嘶吼，更让他感到一种…麻烦。
这不是能用高压锅炸飞，用皮搋子捅走，或者用《最炫民族风》盖过去的东西。这是扎根于这个世界最深处的规则和信仰，是流淌在那些老古董血液里的“道理”。
“咸鱼真TM不好当啊…”林闲叹了口气，手指在窗棂上敲击的节奏，与外面传来的诵经声隐隐地对抗着。
他眼底的深处，属于社畜的惫懒被一种更深的、带着点冷意的光芒取代。
“想砸我饭碗？那就别怪我把桌子给你掀了。”
他转过了身，看向一脸紧张的楚风，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蔫坏的笑容，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
“楚风，去！把张姨请来，带上她那个最大功率的备用音响！再通知符箓研究院那个‘神符复印局’的局长，把他那台宝贝油印机和所有朱砂存货都搬到我院子里来！哦，对了，还有御剑单车行，让他们调一百辆…不，两百辆最新款的共享灵能单车过来！要带彩灯和铃铛的！”
楚风目瞪口呆：“国…国师？您…您要做什么？”
林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发出噼啪的轻响，眼神亮得很是惊人：
“做什么？当然是帮外面那些‘忧心道统’的老前辈们…醒醒神，提提气！顺便，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道之存续，非守旧可固’！论搞事…呸，论创新，我可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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