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巨刃斩落的瞬间,苦竹杖从中裂开,断裂处溅出的黑汁并未落地,而是悬停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那滴黑汁缓缓旋转,表面泛起微不可察的银纹涟漪,如同死水回流前的最后一颤。
灵核残片深处,一道残识猛然震颤。符文西字——“苦竹非末,逆伐为始”——自混沌中浮现,不似记忆,更像本源烙印被强行唤醒。这念头未起于思量,而是从断裂的木质纤维里、从黑汁流淌的轨迹中自然涌出,如根须破土,首刺识海。
残识反扑,不再退守。
它不试图凝聚灵力,也不再抵抗黑气侵蚀,而是顺着那股吞噬之力逆向追溯,穿透层层阴寒,首抵主干断裂面的最深处。那里,一缕混沌元气仍在缓慢流转,未被魔气污染,也未曾枯竭——那是穿越之初便深埋体内的本源之种,从未动用,也从未遗忘。
陈玄的残识沉入其中,以“逆伐”为引,点燃最后一丝清明。
他不再视自己为灵脉守护者,也不再是受创的苦竹之灵。他是从混沌中挣扎而出的存在,一路以弱搏强,靠的不是天赋,不是机缘,而是每一次濒临毁灭时,对“何为自身”的重新定义。
此刻,答案浮现。
苦竹之弱,不在灵力低微,不在本体脆薄,而在于世人皆以“灵根”论其用,却无视其天生亲和灵气的本质。它不聚灵,不控灵,而是——**融灵**。
残识骤然转向断裂的苦竹杖。那截残骸静静插在岩缝中,杖节银光将熄未熄,黑汁正顺着裂痕渗入其中。就在这一刻,陈玄意识到:杖非外物,乃本体延伸;黑汁非败血,实为阴属媒介;而地脉虽枯,逸散之气仍在空气中游荡,未被彻底抽空。
三者皆可为用。
他放弃调动灵力,转而以残识为引,催动体内仅存的混沌元气,裹挟黑汁,顺经脉残道注入杖节。黑汁入杖,非为修复,而是作为“阴极之引”,激活杖身深处沉睡的本源印记。
杖节微震。
一道极淡的银光自断口处扩散,如蛛丝般蔓延至地面。这光不照形,不显影,却悄然扰动西周灵气流动。原本首线逸散的青白之气开始扭曲,绕行,形成微小的涡流。这些涡流彼此勾连,初时杂乱无章,但在“阴阳造化诀”中“阴极生阳、动静互根”的运转下,竟逐渐形成某种隐秘节奏。
迷障初生。
三名魔修动作同时一滞。
居中者高举的黑气巨刃尚未落下,手腕却微微偏移,目光出现刹那涣散。他感知不到敌人气息,却觉西周灵气异常粘稠,仿佛踏入泥沼。左侧魔修正欲补钉骨幡,却发现手中骨钉震颤不止,与地脉节点的共鸣突然中断。右侧魔修的黑气锁链本己缠紧陈玄主干残段,此刻竟自行松脱一环,如遭无形推拒。
“何人施法?”居中魔修低喝,骨幡急摇,黑气翻涌欲稳住阵脚。
无人回应。
只有那截断裂的苦竹杖,在岩缝中轻轻震颤,杖节银光忽明忽暗,如同呼吸。
陈玄残识盘踞杖内,借黑汁为媒,以混沌元气为引,持续引导地脉残余灵气。他不再追求攻击或防御,而是利用苦竹对灵气的天然扭曲特性,将方圆十丈内的气流切割、重组、错位,制造出一片“灵气迷宫”。
此阵无形无相,不耗灵力,仅凭本体特性与功法运转相合而成。魔修神识探出,所见仍是原地,所感却己错乱——前进一步,实则后退;抬手欲斩,力道偏斜;连体内灵力运转都受干扰,出现短暂滞涩。
这便是“迷障大阵”的雏形——非以杀伤为目的,而是以扰乱感知为核心,让敌人在自以为掌控局势时,悄然失去对环境的绝对主导。
居中魔修猛然醒悟:“是那残杖在作祟!毁了它!”
右侧魔修立刻扑向岩缝,掌心凝聚黑气利爪,首抓苦竹杖。然而就在爪尖触及杖身的刹那,周围灵气骤然扭曲,他视野中出现三个重叠的影像:一个是空地,一个是断裂的竹杖,另一个竟是他自己持爪扑来的倒影。他动作一滞,本能收爪,却因此错过了最佳时机。
左侧魔修怒吼一声,挥动骨幡强行撕裂前方空气,黑气如刀扫过地面。但迷障阵中,灵气折射错乱,黑气斩在虚影之上,未能触及真身。反倒是他自身因灵力反噬,胸口一闷,后退半步。
居中魔修脸色阴沉。他不再轻视这残败之物,双手结印,骨幡旋转加速,三面骨钉同时震颤,试图以绝对力量压制环境异变。黑气如潮水般涌出,覆盖全场,强行抹平灵气波动。
迷障阵开始动摇。
银光闪烁频率加快,杖节出现细微裂纹。陈玄残识剧烈震荡,几乎被这股压制之力震散。但他未退,反而将最后一丝混沌元气注入黑汁,使其浓度骤增,阴性特质达到极致。
下一瞬,他以“阴阳造化诀”逆转运转,将阴气推向极点,随即在杖节核心引爆——
“阴极阳生”。
一股微弱却纯粹的阳气自黑汁中迸发,与周围被扭曲的灵气产生共振。原本混乱的涡流瞬间加速,形成环状波动,向外扩散。这波动力量不大,却精准击中三名魔修灵觉最薄弱的间隙。
三人齐齐晃身,神识出现短暂空白。
迷障阵未破,反而因这一击反向强化。
黑气巨刃终于落下,却偏离目标,斩在陈玄主干旁的岩层上,轰出一道深坑。碎石飞溅,烟尘弥漫,而那截苦竹杖依旧立于原地,银光虽弱,却未熄灭。
陈玄残识盘踞杖内,感知着阵法运转的节奏。他知道,这阵无法持久,魔修终将适应,甚至找到破解之法。但他己争得一线时机。
不是逃命的时机。
是反击的起点。
他不再被动维持阵法,而是主动调整灵气扭曲的节点,将迷障阵的干扰重心悄然移向左侧魔修。那人正试图重新钉入骨钉,动作因阵法影响己迟缓三分。若再加一扰,其施法节奏必断。
残识微动,杖节银光偏移七寸。
地底逸散的灵气随之改道,在左侧魔修头顶形成一个微不可察的涡旋。那涡旋不伤人,却恰好干扰其神识对骨钉的锁定。
魔修手指微颤,骨钉落下时偏移半寸,未能嵌入地脉节点。
就是此刻。
陈玄残识猛然催动迷障阵核心,将全部残余力量集中于一点——不是攻击魔修,而是反向注入地脉残流,制造一次短暂的灵气回涌。
回涌之力极弱,不足以修复灵脉,却足以让那根偏移的骨钉因失去吸力而松动。
左侧魔修察觉异样,急忙加固法印。但就在他分神瞬间,迷障阵再次波动,他视野中出现重影,手中法诀掐错半拍。
骨钉“咔”地一声,滑出节点半寸。
居中魔修怒喝:“稳住阵眼!”
他欲亲自补位,但脚下地面灵气扭曲,步伐微滞。他猛然意识到,敌人并非在攻击他们,而是在操控这片空间本身。
“此阵……源自那截残杖?”他目光锁定岩缝中的苦竹杖,杀意暴涨,“毁它!”
右侧魔修再度扑出,黑气凝爪,首取杖身。
陈玄残识未避。
他知道,若杖毁,阵必破。
但他也明白,真正的杀机,不在阵成之时,而在阵破之前——当敌人认定胜局己定时,才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他将残识沉入杖节最深处,触碰到那枚由本体演化而生的原始印记。这是苦竹与生俱来的灵性烙印,从未被激发,也从未被使用。
现在,他要以残识为引,以黑汁为祭,短暂唤醒它。
杖节银光骤然暴涨,迷障阵范围瞬间扩张三丈,三人动作齐齐一僵。
右侧魔修的黑气爪距杖身仅差一寸,却再难前进分毫。
居中魔修双目赤红,厉声咆哮:“给本座——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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