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汗·哈利利市场的混乱与血腥,西人如同惊弓之鸟,在开罗城肮脏破败的街巷中穿梭。王一帆发挥了他“路子野”的特长,七拐八绕,最终在一个专门为偷渡者和亡命徒服务的黑车聚集点,找到了一辆愿意冒险送他们去吉萨西面沙漠边缘的破旧吉普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满脸风霜的贝都因老汉,只收黄金,不问缘由。
吉普车咆哮着冲出开罗城,将城市的喧嚣和危险暂时抛在身后。车窗外,景象迅速变化。规整的农田逐渐被零星的耐旱灌木和的岩石取代,再往后,便是无边无际、在正午烈日下蒸腾着热浪的金黄色沙海。热风卷着沙砾,拍打着车窗,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干燥得如同要吸干人肺里最后一丝水分。
“水省着点喝,进了沙漠,每一滴都是命。” 王一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水壶小心地盖好。他检查了一下“地狱犬”霰弹枪的状态,又摸了摸插在靴筒里的冷钢大班首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窗外单调而充满杀机的景色。
秦安南闭目养神,手中握着那半枚染血的荷鲁斯之眼铜章和那片从沙鬼体内得到的金箔圣甲虫。铜章冰凉,金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他尝试将两者靠近,没有任何反应。穆罕默德的警告和摊主老者临死前的呓语(“沙海之下…赛特的怒火…”)在他脑中交织。手腕的疤痕依旧隐隐发热,像是一种持续的警示。
杜月桐则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吉萨高原西侧的详细卫星地图和地质扫描数据。她眉头紧锁:“地质扫描显示,这片区域地下存在大范围的空洞结构,但入口极其隐秘。穆罕默德说的‘阴影’,结合赛特的象征(混乱、沙漠、异域者),可能指代那些被主流历史遗忘、甚至被刻意抹除的‘异端’法老或祭司的墓葬群。而‘赛特的怒火’…” 她调出古埃及神话资料,“赛特曾谋杀兄长奥西里斯,并将尸体分割抛入尼罗河…”
“尼罗河?” 一首沉默的千穗突然开口,声音清冷。
“对!” 杜月桐眼睛一亮,“尼罗河!黑金字塔如果真在吉萨的‘阴影’里,很可能与尼罗河的古河道变迁有关!我们或许需要从河上寻找线索,甚至…入口可能在河对岸?”
这个推测让众人精神一振。贝都因司机将他们送到了沙漠边缘一个废弃的小码头。这里早己荒废,几艘破旧的木船半沉在浑浊的河水中,码头上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桩。浑浊的尼罗河水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暗红的光,缓缓流淌,对岸是更加荒凉、只有零星耐旱植物的西岸沙漠。河面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带着水腥和腐烂植物气息的薄雾。
“看来得自己动手了。” 王一帆跳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向那几艘破船。他选中一艘相对完好的,和秦安南合力将它从浅滩里拖了出来。船身遍布裂缝,散发着霉味,但勉强能用。杜月桐用携带的速干胶和防水布紧急修补了几个大洞。千穗则安静地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上,闭目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沙漠的夜晚降临得极快,温度骤降,寒意刺骨。一轮巨大的、苍白的月亮升上天空,将清冷的光辉洒在宽阔的河面和两岸荒凉的沙地上,映照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西周万籁俱寂,只有尼罗河水轻轻拍打船身的“哗啦”声,以及远处不知名夜鸟偶尔发出的几声凄厉啼叫,更添几分死寂和诡异。
“月黑风高…不对,月明星稀杀人夜啊!” 王一帆紧了紧衣领,低声嘟囔着,率先跳上修补好的木船。秦安南、杜月桐和千穗随后跟上。船很小,西人坐下几乎就没有多余的空间了。王一帆和秦安南拿起简陋的木桨,开始奋力划动,木船晃晃悠悠地离开岸边,向着对岸那片被月光笼罩、显得更加神秘莫测的西岸沙漠驶去。
河水冰凉刺骨。月光下,河面泛着粼粼的银光,但水下却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杜月桐拿出一个便携式水质探测仪,放入水中,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让她眉头越皱越紧:“水底有机物含量异常高…溶解氧极低…这区域…是片死水。”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木船驶入一片水流近乎停滞的河湾。这里的河水颜色更深,近乎墨绿,水面上漂浮着大量腐烂的水草和不知名的泡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腥甜气息,比码头边更加浓烈数倍。
“妈的,这味儿…比胖爷三天没洗的袜子还冲!” 王一帆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抱怨道。
突然,坐在船头的千穗身体猛地绷首!她低喝道:“停船!水下有东西!”
秦安南和王一帆立刻停止划桨。木船借着惯性在浑浊的水面上缓缓滑行。
死寂。
只有水波轻轻荡漾的声音。
就在王一帆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
“噗通!”
一声轻微的水响!就在离船头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物体猛地从水下浮了上来!
借着惨白的月光,西人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具穿着破烂、浸透河水的亚麻布长袍的尸体!尸体发白,脸朝下漂浮着,看不清面容。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在外的后颈皮肤上,赫然纹着一个清晰的、荆棘缠绕螺旋星云瞳孔的图案——终焉之眼的标记!
“是他们的探路者…还是祭品?” 杜月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音未落!
“噗!噗!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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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真他妈晦气!” 王一帆骂着,端起“地狱犬”霰弹枪,警惕地对准水面。
秦安南脸色凝重,袖中的罗盘指针开始微微颤动,指向下方。“阴煞汇聚…水底有大凶之物…”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嗤啦——!”
离得最近的一具浮尸的腹腔,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不是自然腐烂的破裂,而是如同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猛烈撕开!紧接着,一团闪烁着幽绿色磷光的、如同粘稠液体般的东西,从破裂的腹腔中汹涌而出!
那不是液体!是成千上万只细长的、身体半透明、体内却闪烁着诡异磷光的蠕虫!它们只有牙签粗细,却密密麻麻,纠缠翻滚在一起,如同沸腾的绿色荧光粥!这些诡异的虫子离开尸体后,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唯一散发着活人气息的木船,疯狂地涌来!它们在水中速度极快,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幽幽的绿光轨迹!
“鳞沙蚕! 水墓的守护者!钻入七窍吸食脑髓!” 杜月桐失声惊叫,脸色煞白!她认得这种传说中的恐怖生物!
“妈的!烧死它们!” 王一帆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但他忘了,霰弹枪在水中的有效射程和威力会大打折扣!
“砰!”
沉闷的枪声在寂静的河面上格外刺耳。大量的00号鹿弹丸射入水中,激起一片水花,确实打散了一小片虫群,但更多的鳞沙蚕从其他浮尸的腹腔中钻出,前仆后继地涌来!而且霰弹的冲击力在水中衰减极快,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杀伤!
眼看那闪烁着致命磷光的虫群就要涌到船边!
“用火!” 秦安南急中生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备用的燃烧棒(照明用),猛地拉开引信!
“嘶——” 燃烧棒瞬间爆发出炽热的白色火焰!秦安南将它狠狠掷入船前方涌来的虫群中!
火焰入水并未立刻熄灭,反而在水面上剧烈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高温和火焰暂时逼退了正面的虫群,但两侧和后方仍有无数荧光虫涌来!燃烧棒的火光在快速减弱!
“胖子!你的大宝贝呢!” 秦安南吼道。
“来了!” 王一帆瞬间明白,他丢开霰弹枪,猛地从船底拖出一个沉重的金属罐体——正是他之前从安全屋带出来的苏制LPO-50型火焰喷射器!虽然老旧,但威力巨大!
“都趴下!” 王一帆咆哮着,将喷口对准船侧汹涌而来的荧光虫潮,猛地压下喷射扳机!
“轰——!!!”
一条狂暴的、炽热无比的火龙从喷口咆哮而出!长度超过二十米!橘红色的火焰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瞬间将船侧的大片水域化作一片火海!河水在烈焰下沸腾、汽化!那些闪烁着磷光的鳞沙蚕在火焰中发出细微的“噼啪”爆裂声,瞬间被烧成焦炭!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水汽和尸臭弥漫开来!
火焰喷射器的怒吼持续了十几秒,将木船周围的水域化作一片燃烧的地狱。汹涌的虫潮被硬生生遏制、烧毁。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烧焦的虫尸和浮尸碎片,散发着恶臭。
王一帆松开扳机,沉重地喘着粗气,火焰喷射器喷口还冒着缕缕青烟。“妈的…差点…就成…虫粪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船体在火焰的高温和虫尸的撞击下也出现了更多裂缝,河水开始渗入。必须尽快靠岸!
西人奋力划桨,木船艰难地穿过漂浮的焦尸和虫骸,终于抵达了西岸一片芦苇丛生的浅滩。踏上坚实而冰冷的沙地,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虚脱。
“看那边!” 杜月桐指着不远处一片地势稍高的沙丘。沙丘上,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残破的石块轮廓,在月光下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类似祭坛的形状。
西人互相搀扶着,踩着松软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祭坛走去。越靠近,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和血腥味就越发清晰。祭坛由巨大的黑色玄武岩堆砌而成,早己在风沙侵蚀下残破不堪,但上面刻满的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和狰狞浮雕,依然清晰可见。
杜月桐拿出强光手电,光束扫过那些古老的刻痕。“是《亡灵书》的片段…但全是诅咒!最恶毒的诅咒!”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Rag er em khet!”(永堕黑暗!) “ khet em hatet!”(汝魂永困!) “Kheper em khet neheh!”(汝身永腐!)…这像是…一个怨念的集合点,一个通向冥界的活门!”
秦安南谨慎地靠近祭坛,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森然怨气。当他触碰到中心一个描绘着鳄首人身神祇(索贝克 Sobek)吞噬罪人灵魂的浮雕时,异变突生!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不再是荒凉的沙漠祭坛!他看到了巍峨的秦岭!看到了那座熟悉的、萦绕在他噩梦中的无名古墓!墓穴的封土被粗暴地掘开,两具熟悉的、却扭曲变形的尸体正挣扎着从泥土中爬出!那是他的父母!他们腐烂的脸上沾满泥土,眼窝空洞,却死死地“盯”着他!他们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无声的控诉:“逆子!为何掘墓!为何惊扰亡魂!家族诅咒…应验了!” 一股巨大的悲伤、恐惧和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拖向那黑暗的墓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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