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天动地的宫闱风暴,在慕容策沉稳如山岳的现身和皇帝最后的决断中,暂时落下了帷幕。纯元母子平安,是最大的胜利。宜修被废黜禁足,拔掉了后宫最毒的一颗獠牙。而我,年世兰,这个曾经搅动六宫风云、如今又悍然携兵威闯入风暴中心的女人,在皇帝的“功过相抵”中,获得了一个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我缓缓地、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枚冰冷沉重、沾满雨水的虎符,递向慕容策。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温热干燥的手掌相触。他稳稳接过,动作干脆利落,手指收拢,将那象征兵权的金属紧紧攥入掌心。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我一眼,仿佛只是接过一件寻常物品。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向皇帝复命之际,他那低沉的声音,却清晰地、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传入我的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度:
“做得很好。回府。”
凤鸾宫的风暴平息了,但朝堂的震荡才刚刚开始。
纯元皇后平安诞下嫡长子,皇帝龙心大悦,赐名弘晖,大赦天下。然而,这份喜悦之下,是暗流汹涌。宜修被废黜禁足,其背后的年家势力瞬间失去了宫中最有力的支点。而皇帝那句“交由慎刑司严加审问”,如同悬在年家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落。
仅仅三日后,震惊朝野的西北军饷贪墨案,如同酝酿己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数道弹劾年羹尧及其亲信将领贪墨军饷、克扣士卒粮饷、骄横跋扈、结党营私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飞上皇帝的御案。证据之详实,触目惊心!从虚报兵额吃空饷,到倒卖军粮中饱私囊,再到强占军田、纵容部下欺压边民……桩桩件件,铁证如山!更有一份由慕容策麾下心腹将领密呈的奏报,详细列举了年部在西北防线上的种种疏漏与隐患,字字泣血,首指其拥兵自重、罔顾边防!
乾清宫的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皇帝坐在宽大的龙椅上,面沉如水,手指一下下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像一座随时可能崩塌的山岳,压得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大气都不敢喘。
“好……好一个年羹尧!”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冻了千年的寒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朕待他不薄!赐他高官厚禄,许他西北兵权!他便是如此回报朕的?!贪墨军饷,动摇国本!他是想做鳌拜第二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出声,震得御书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皇上息怒!”苏培盛慌忙跪下,额头触地,“年大将军他……他或许……”
“或许什么?!”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乱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证据确凿!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或许’的?!他年羹尧,就是朕的江山社稷上最大的一颗毒瘤!必须剜掉!”
“皇上英明!”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慕容策一身朝服,身姿挺拔如松柏,迈步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走到御案前,躬身行礼:“臣慕容策,叩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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