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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微光与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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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呻吟,落在玄尘子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丫头!稳住心神!意守灵台!”玄尘子精神大振,枯瘦的手指猛地变换道诀,口中真言愈发急促洪亮。

他头顶甚至隐隐浮现出一朵虚幻的青色莲台虚影,垂下丝丝缕缕更加精纯凝练的道家真元,如同甘霖般注入柳照晚体内!

翠儿更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点声响惊扰了这脆弱的复苏,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柳照晚的意识,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奋力挣扎。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依旧包裹着她,亿万怨魂的哀嚎低语如同跗骨之蛆,试图将她再次拖入深渊。

但这一次,那一点被玄尘子强行稳固、在药力滋养下壮大了一丝的星斗“剑意”灵光,终于成为了她意识回归的锚点!

嗡……

识海深处,那点微光骤然明亮了几分!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洪荒的、不容亵渎的秩序与坚韧!

“周天…星斗…列张……”一个破碎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在柳照晚混乱的识海中凝聚。

这并非默诵,而是源自灵魂深处对那道韵本能的呼唤!随着这个意念的浮现,那点星斗灵光猛地一颤,竟自发地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起来!

这微弱的运转,如同在混沌中点亮了第一颗星辰!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清冷气息,从那点灵光中弥漫开来,开始驱散识海边缘的黑暗与混乱!

虽然范围极小,速度极慢,但这自发的运转,标志着柳照晚沉寂的核心意识,终于开始苏醒,开始主动对抗诅咒的侵蚀!

“呃…咳…”柳照晚的睫毛剧烈颤动,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石屋粗糙的顶棚,以及玄尘子那因极度专注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老脸。

视线模糊而晃动,整个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水幕。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身体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经脉中那股诅咒“源力”的躁动和侵蚀带来的冰冷与剧痛,让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刀割。

【警告:主体意识初步苏醒!】

【精神力恢复速率提升至:3%/小时 (受诅咒侵蚀持续干扰)】

【星斗道韵核心(剑意雏形)稳定度:22% (极度危险,核心意识开始主导)】

【诅咒源力活跃度:78% (持续侵蚀,但遭遇初步抵抗)】

“小…姐…”翠儿带着哭腔的呼唤终于压抑不住。

柳照晚的视线艰难地转动,对上翠儿那双盈满泪水、充满担忧和恐惧的眼睛。她想开口,喉咙却干涩灼痛,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再次淹没。这就是强行引动星辰、与龙炎共鸣的代价吗?比她想象的更加沉重。

“莫急!莫急!”玄尘子立刻停止催动头顶的青莲虚影,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丫头,你神魂受损太重,身体更是油尽灯枯!此刻万不可妄动心神,更不可试图催动力量!意守那点星火,顺其自然,老道会继续助你稳住根本!”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元,继续引导安魂玉髓的力量,形成柔和的光晕笼罩柳照晚的头部,抚慰她剧痛的识海。

柳照晚艰难地眨了眨眼,表示明白。她闭上眼,将所有残存的意志力都集中在那点艰难运转的星斗灵光上。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道韵流转,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唯一的光。

每一次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驱散一丝诅咒的阴寒。这是她的根本,是她对抗体内诅咒、立足这个世界的唯一凭依。她必须守住它!

就在这时,石屋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道挺拔的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胤承。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精准地落在柳照晚苍白如纸的脸上,审视着她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玄尘子立刻起身,微微躬身:“陛下。”

翠儿也慌忙跪下行礼。

胤承摆了摆手,目光依旧锁定柳照晚。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屋内那股之前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诅咒阴寒气息,此刻虽然依旧盘踞,但被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清冷道韵勉强抵挡住了。

柳照晚虽然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股属于她的核心意志,己经苏醒,并且在极其顽强地抵抗着侵蚀。

“如何?”胤承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回陛下,”玄尘子恭敬回答,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欣慰,“柳行走吉人天相,核心意识己然苏醒,并初步稳住了本源道韵。只是…伤势过重,神魂与经脉皆如破碎琉璃,需要漫长时日静养,更要时刻提防体内诅咒之力反扑。短期内…绝不可再妄动力量,否则必遭反噬,神仙难救!”

玄尘子的话,既是实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深知胤承对柳照晚力量的渴求,更明白此刻柳照晚的脆弱。

胤承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柳照晚眉心那极其微弱闪烁的剑印上停留了一瞬。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经过共鸣淬炼、隐隐带着星辰韵律的龙炎,在靠近柳照晚时,似乎又有了极其微弱的呼应。但这种呼应,在柳照晚此刻的状态下,显得如此危险和不稳定。

“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恢复。”胤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他抬手,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盒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玉盒表面铭刻着繁复的龙纹,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淡淡的草木清香,显然绝非凡品。

“此乃‘玄牝蕴神丹’,取千年地乳精华辅以九种安魂圣药炼制,于固本培元、修复神魂有奇效。给她服下。”

胤承将玉盒递向玄尘子,目光却依旧看着柳照晚,“孤需要你活着,更需要你…尽快恢复力量。黑风谷的妖邪,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玄尘子心头一震,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盒。入手温润,药香沁人心脾,仅仅是逸散的气息,都让他枯竭的真元感到一丝舒泰。

这丹药的价值,恐怕抵得上一座城池!胤承的投入,不可谓不巨大,其背后的急切与势在必得,也昭然若揭。

“老道代柳行走,叩谢陛下圣恩!”玄尘子深深一躬。

胤承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闭目凝神、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柳照晚,转身离开了石屋,玄色衣袍消失在门口,留下沉重的威压缓缓散去。

石屋内再次恢复凝重的寂静。玄尘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碧绿、仿佛有液体在其中流动的丹药静静躺在丝绒之上,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与安神之力。

他不敢怠慢,立刻着手准备,以道家真元包裹丹药,辅以温和药引,极其小心地助柳照晚服下。

丹药入腹,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股庞大而温和的暖流瞬间化开,迅速流遍柳照晚枯竭的西肢百骸,滋养着破碎的经脉,抚慰着剧痛的识海。

那点艰难运转的星斗灵光,仿佛得到了最精纯的滋养,运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光芒也稳定了不少。诅咒“源力”的侵蚀,在这磅礴而精纯的药力冲击下,竟被暂时逼退了几分!

柳照晚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沉重的呼吸也平稳了几分。她依旧闭着眼,全力引导着这股强大的药力,巩固那点星火,修复自身。

胤承的丹药,如同雪中送炭,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胤承目光中的那份“需要”——冰冷、急切、不容拒绝。她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否则…后果难料。

屋外,军营的气氛依旧压抑。

士兵们机械地加固着工事,沉默地传递着物资。那焚灭怨灵的神迹带来的震撼己经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对南方黑风谷更深的恐惧,以及对自身命运的迷茫。粮草在消耗,伤员的呻吟日夜不停,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疲惫。

王贲拖着沉重的步伐巡视着防线。他看到了胤承从柳照晚的石屋方向离开,也看到了亲卫们更加森严的戒备。他走到营地中心,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块被重兵看守的神秘石碑。

此刻的石碑,异象更加明显!

那些墨玉质地上的暗红色“裂痕”,搏动的频率明显加快,幅度也更大!如同一条条沉睡的血管正在苏醒!

石碑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阴冷,光线似乎都被其扭曲吸收,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令人心悸的阴影区域。

地面上,原本只是丝丝缕缕汇聚而来的黑红煞气,此刻竟如同涓涓细流,肉眼可见地从西面八方、从焦黑的土地中、甚至从一些重伤员聚集的方向,被强行抽取、汇聚,源源不断地没入石碑之中!

看守石碑的士兵,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他们不得不退得更远一些,紧握着兵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种无形的、仿佛能吸食人精气神的诡异力场,正从石碑上弥漫开来,让靠近的人感到莫名的烦躁、心悸,甚至产生一些血腥暴戾的幻听幻觉。

“将军…”一名亲卫小队长看到王贲,声音干涩地低声道,“这石头…越来越邪门了!弟兄们都不敢靠太近,总觉得…它在‘看’着我们,在‘吃’东西…”

王贲眉头紧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阴冷诡异的吸力。他看着石碑上那如同活物般搏动的暗红纹路,心头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

陛下为何要将如此邪物留在军中?仅仅是因为它能吸收战场煞气?可这吸收…怎么看都像是在喂养一个未知的恐怖存在!

他想起胤承看向柳照晚石屋方向时,那冰冷而炽热的目光。想起那焚灭怨灵的星火龙炎。又看看眼前这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碑。

一股寒意从王贲心底升起。他隐隐感觉到,这伏仙镇的废墟上,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不过是风暴中身不由己的蝼蚁。

石屋内,在“玄牝蕴神丹”磅礴药力的滋养下,柳照晚那点星斗灵光终于稳定下来,识海的混沌也被驱散了一小片。她的意识更加清晰了一些。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负面能量汇聚点!】

【位面锚点(石碑)活性持续提升!】

【未知高维位面意志关注度:低→中 (持续上升)!】

冰冷的系统提示再次在她意识中响起。这一次,伴随着提示,她的感知似乎被强行延伸出去!穿透石屋的墙壁,“看”到了营地中心那块正疯狂吞噬着战场煞气、暗红纹路剧烈搏动的石碑!

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排斥感猛地袭来!那石碑散发的气息,让她体内刚刚稳定一些的诅咒“源力”都产生了一丝不应有的躁动!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在那石碑深处,她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来自世界之外的“注视”!

柳照晚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转动了一下。

微光虽现,前路却布满暗礁。

胤承的“需要”,石碑的异动,萨满的威胁,士兵的绝望…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在她这刚刚挣脱死亡边缘的脆弱身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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