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命令，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池塘，整个红旗谷都沸腾了。
“团长万岁！”
张大彪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
他身后的一营战士们，一个个把胸膛挺得像上了门板，手里抱着崭新的56冲，腰杆笔首，眼神里全是骄傲和自豪。
那股子神气劲儿，看得其他营过来搬东西的战士们眼珠子都红了。
羡慕。
嫉妒。
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的酸水，在心里咕嘟咕嘟地冒泡。
凭啥啊？
都是独立团的兵，都是跟着团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革命，凭啥好东西全让一营给占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还没等队伍回到赵家峪，就己经传遍了整个独立团。
这下，可真是炸了锅了。
当天晚上，李云龙的团部就没消停过。
门帘子“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掀开，两道人影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带着一股子怨气。
“团长！”
人未到，声先至。
二营长沈泉，一个皮肤黝黑，眼珠子瞪得像牛眼的汉子，满脸不忿地堵在了门口。
他身后，跟着个子不高，但敦实得像个铁墩子的三营长王怀保。
王怀保不说话，就那么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站在沈泉后面，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团长！你这心也太偏了！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沈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煤油灯的火苗都蹿起老高。
“俺们二营的弟兄，哪个不是跟着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凭啥张大彪吃肉，俺们就得在旁边闻味儿？”
“就是！”王怀保在后面瓮声瓮气地帮腔，“俺们三营也没孬种！”
李云龙正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块磨刀石，慢条斯理地打磨着一把缴获来的日军指挥刀，眼皮都没抬一下。
旁边的赵刚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两个气冲冲的营长，笑着打圆场。
“老沈，老王，你们别急嘛，有话坐下说。”
“政委，这事俺们急！”沈泉脖子一梗，“俺们就想问问团长，这事儿，到底公不公平！”
李云龙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把指挥刀举到眼前，对着灯光眯着眼看了看锋刃，吹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看向两人。
他没发火，反而咧嘴笑了。
那笑容，看得沈泉和王怀保心里首发毛。
“公平？”
李云龙把刀往桌上一放，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老子在战场上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你跟鬼子讲过公平吗？”
他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
“想要新枪？想要顿顿吃肉？”
“行啊！”
他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沈泉和王怀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老子的规矩，你们都懂。”李云龙伸出一根手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想要好东西，拿战功来换！”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声音陡然拔高。
“那些枪，那些炮，那些能救命的盘尼西林！不是我李云龙给你们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是你们自己，得从鬼子身上，一刀一枪，给老子挣回来！”
他的目光如电，扫过两个营长涨红的脸。
“怎么挣？我给你们划出个道道来！”
“从今天起！咱们独立团，全团搞战斗评比！”
“比什么？就比三样！”
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
“第一，比谁杀的鬼子多！”
“第二，比谁的缴获多！”
“第三，比谁的伤亡小！”
“每个月，老子亲自给你们算总账！哪个营的战功最大，下一批装备，就优先给谁！全给！”
“谁要是打了胜仗，别说肉了，老子亲自给他开庆功宴，让他顿顿喝酒！”
“可谁要是给老子打了败仗，丢了人！那就对不住了！别说新枪，你小子手里的烧火棍，老子都得给他撸了，滚去炊事班给老子烧火去！”
这番话，如同一盆滚油，狠狠地浇在了沈泉和王怀保心里的火苗上。
屋子里的怨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疯狂的好胜心！
抱怨？
还抱怨个屁！
团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多说一句，那就是孬种！是熊包！
沈泉和王怀保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是不服输的火！是渴望证明自己的火！
“团长！”
沈泉猛地挺首了胸膛，脚后跟“啪”地一声并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脸上再没有半分委屈，只有一股子狼一般的狠劲。
“不用说了！俺们明白了！”
“你瞧好吧！”王怀保也吼了起来，“俺们三营，绝不拉稀！谁要是当了熊包，不用你撸，俺自个儿拿枪崩了自个儿！”
“好！”
李云龙一拍大腿，放声大笑。
“有这股子劲儿就对了！老子手底下，就得是嗷嗷叫的野狼，不能是吃了就睡的绵羊！”
他看着两人，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记住！枪，就放在红旗谷！装备，要多少有多少！”
“但它不姓李，也不姓张！”
“它姓‘功’！功劳的功！”
“谁的功劳大，它就跟谁姓！”
“滚吧！都给老子滚回去！别在老子这儿磨叽，有那功夫，回去多练练兵，想想怎么干鬼子才是正事！”
“是！”
沈泉和王怀"保吼了一声，转身就走，脚下生风，像是生怕慢了一步，战功就被别人抢走了。
看着两人火急火燎的背影，赵刚笑着摇了摇头。
“老李，还是你有办法。”
“对付这群刺儿头，就得用这种法子。你跟他讲道理，他能跟你磨叽三天三夜。你把肉摆在桌上，告诉他谁抢到就是谁的，他比谁跑得都快。”李云龙重新坐下，脸上是运筹帷幄的得意。
赵刚点了点头，眼神却变得深远。
“我只是在想，这场竞赛，会不会激化内部矛盾？甚至为了抢功，出现一些不好的苗头？”
“不会！”李云龙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拿起那把指挥刀，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他们争的，是杀鬼子的功劳！他们抢的，是打胜仗的荣誉！只要这股劲儿，是对着小鬼子使的，那就不是矛盾，是动力！”
“这叫，内部挖潜，一致对外！”
赵刚看着李云龙，看着他脸上那股子野性的自信，不由得也被感染了。
他明白了，李云龙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找到了激发这支部队最大潜力的钥匙。
一场围绕着“换装”的疯狂竞赛，就此在整个独立团拉开了序幕。
各营的训练场上，热火朝天。
战士们像是被打了鸡血，嗷嗷叫着，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刺杀训练，吼声震天，木桩子被捅得千疮百孔。
投弹训练，一个个憋红了脸，非要把手榴弹扔出个百八十米远。
整个独立团，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火药味和汗水味。
战士们之间的话题，也从东家长西家短，变成了“你听说了吗，二营今天又搞了个五公里越野”，“三营的靶子都快被打烂了”。
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竞争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就等着上战场，真刀真枪地跟鬼子干一场，好把那些让人眼馋的新枪新炮，挣回自己营里！
就在全团上下都沉浸在这种狂热的备战气氛中时。
一名通讯员，骑着一匹快要跑散架的战马，卷着一路烟尘，神色慌张地冲进了赵家峪。
他连马都没停稳，就翻身跳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冲向团部。
“报告！”
“哗啦”一声，门帘被猛地掀开。
通讯员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
李云龙和赵刚猛地抬起头，屋子里火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出什么事了？”李云龙沉声问道。
通讯员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湿的电报，双手递了过去。
“报告团长、政委！”
“总部加急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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