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阳光洒在水晶宫时，竟带着股陌生的寒意。
父王正在练兵场教虾兵新阵法，金红的龙尾扫过之处，海草都燃起小火苗。他看见我们回来，龙须猛地一僵，手里的珊瑚令旗“啪嗒”掉进海里：“你们去南海镇魂碑了？”
敖影还没开口，神针突然从我的辫子里窜出来，杖尖指着父王身后的珊瑚墙：“老龙王，你藏的东西该见见光了！”金光闪过，珊瑚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半截埋在地里的石碑——正是东海镇魂碑，碑顶缠绕的不是金龙，而是条锁链，锁链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禁”字。
“这是……”冰璃的冰蓝珠剧烈震颤，冰花印记泛起血光，“碑被封印了！有人用龙族的禁术把它镇在这！”
父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珊瑚还红，龙爪死死抠住地面：“胡闹！东海镇魂碑关乎龙族命脉，岂是你们能染指的！”他身上腾起的龙威压得虾兵们纷纷跪地，连敖甲都被震得嘴角渗血，“银鳞龙女就该守好本分，别在这添乱！”
我感觉心口的逆鳞快要刺穿皮肤，银白珠突然脱离掌心，悬浮在镇魂碑上空：“本分？是像姑奶奶那样，明明立下誓言，却被说成背叛？还是像金鳞龙子，被锁在碑里三千年，连真相都等不到？”
镇魂碑突然发出嗡鸣，锁链上的“禁”字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刻痕——那是用银鳞磨成的粉写的字，依稀能辨认出“阿临亲启”。父王的龙威骤然消散，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倒了旁边的珊瑚架：“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她到死都没忘记约定！”我翻开姑奶奶的日记，最后一页的金鳞标本突然化作流光，钻进镇魂碑的裂缝。整座水晶宫开始摇晃，碑身缓缓升起，露出被压在底下的半幅壁画：银鳞龙女与金鳞少年并肩而立，脚下踩着的不是海水，而是颗破碎的心。
“三千年了……”敖影的暗影缠上即将崩断的锁链，“当年你不仅阻止敖临姑奶奶去南海赴约，还封印了镇魂碑，就是怕真相暴露，怕龙族的偏见被打破，对吗？”
父王突然跌坐在地，龙角上的红绸带早己褪色：“我……我是为了龙族！银鳞龙女与影族来往密切，金鳞龙子又执意要和她们立下盟约，若被长老会知道，整个东海都要遭殃！”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丙丙，你以为父王为什么从小对你严苛？那些‘女子不如龙’的话，都是说给长老会听的啊！”
冰貘突然从冰璃怀里跳出来，用爪子扒开镇魂碑底座的碎石，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子里躺着枚银鳞发簪，簪头还缠着半缕青丝，旁边是封被海水泡皱的信：“阿金，长老会要对你不利，我假意决裂引开他们。待沉渊事了，定当……”
信的后半截被海水腐蚀得模糊不清，但发簪上的银鳞，分明与我心口的逆鳞如出一辙。父王颤抖着拿起发簪，眼泪砸在鳞片上：“原来她不是背叛……她是为了保护我……”
镇魂碑的锁链“咔嚓”断裂，碑身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姑奶奶的虚影，她看着父王，眼里没有怨恨，只有叹息：“兄长，偏见比沉渊更难填平。你守了三千年的秘密，该让它见见光了。”
水晶宫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镇魂碑溢出的三色光芒——银白、漆黑与冰蓝交织，在穹顶绘出幅新的壁画：金鳞龙女与银鳞少年、影族、冰族手牵着手，共同托起西海。虾兵们纷纷抬头，眼中的震惊慢慢化作热泪。
“解除封印吧。”我将银白珠按在镇魂碑的凹槽里，“东海龙族不该活在谎言里。”
父王的龙鳞簌簌掉落，他沉默良久，终于伸手将赤金珠嵌进碑中。当最后一颗冰蓝珠归位时，东海的海水突然变得清澈无比，海底深处传来悠远的龙吟，像是三千年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应。
离开水晶宫时，父王站在镇魂碑前，用龙爪轻轻抚摸着那些银鳞刻痕。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有威严，只有愧疚与释然：“丙丙，明天父王教你龙族最厉害的法术——不是呼风唤雨，是如何说出那句迟了三千年的‘对不起’。”
龙船缓缓驶出东海，我回头望去，镇魂碑上的锁链己经化作漫天星斗，照亮了整片海域。或许偏见的枷锁一旦打开，需要用漫长的时间去愈合伤痕，但至少从这一刻起，龙族的光，不再是金鳞独有的颜色。
神针突然在辫子里转了个圈，变成银白的小灯笼。敖影的漆黑珠映出远处的海面，那里正泛起诡异的紫光——那是传说中归墟深处的方向，也是衡神沉睡之地。
“下一站，该去首面真正的真相了。”他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不过在此之前……我突然很想吃你娘亲做的海带糖，加双倍甜的那种。”
冰璃笑着掏出块冰雕的海带糖，冰貘立刻扑上来啃得咔嚓作响。南海的三色珊瑚花、北海的冰族雪人、西海的重生龙族，还有东海刚刚觉醒的镇魂碑，都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为我们送行。
而我们的故事，正带着伤痕与希望，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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