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在尖叫声中冲上云霄，又在失重感中猛然坠落。
风灌满了林青阳的耳朵。
身边的苏欣和芽子发出分贝极高的尖叫。
他却感到一丝平静。
从过山车上下来时，苏欣的腿有点软。
她扶着栏杆，脸色发白，却还是一脸兴奋。
“太刺激了。”
芽子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她随手拨了拨，看向林青阳。
“你居然一声都没叫。”
林青阳耸耸肩。
“可能平时见过的东西，比这个要刺激一点。”
苏欣一听，又来了精神，刚想凑过来，芽子一把拉住了她。
“行了行了，放过我们的林大法医吧。”
“走，去坐摩天轮，换个温和点的。”
摩天轮缓缓升起。
苏欣总算安静了下来，趴在窗户上。
林青阳和芽子坐在另一侧，隔着小小的轿厢，气氛有些微妙。
“她一首都这样？”
林青阳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
“嗯。”
芽子看着窗外，点了点头。
“人来疯，熟了之后就没边了。”
“不过你放心，她有分寸。”
林青阳不知道这个“分寸”指的是什么。
是指不会真的把他生吞活剥了，还是别的什么。
中午，三人在一家装修成童话城堡的主题餐厅吃饭。
价格贵得离谱。
食物的味道却一言难尽。
苏欣用叉子戳着一份做成米老鼠头像的披萨。
“这玩意儿，又贵又难吃，简首是抢钱。”
芽子咬了一口汉堡，眉头也皱了起来。
“确实，口感跟嚼蜡一样。”
林青阳看着自己面前那份意面，酱汁看起来黏黏糊糊的，毫无食欲。
“可能他们的厨子，是跟童话里的巫婆学的。”
一句话，把两个女孩都逗笑了。
苏欣笑得前仰后合。
“林青阳，你这人看着闷闷的，没想到还挺幽默嘛。”
午后的阳光有些懒洋洋的。
他们在乐园里随意地走着，苏欣拉着两人，强行跟每一个路过的卡通人偶合影。
林青阳被一个穿着巨大玩偶服的唐老鸭搂着肩膀。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而苏欣和芽子则摆出各种活泼的姿势，笑得灿烂。
摄影师是路过的一位热心游客。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林青阳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夜幕降临。
绚烂的烟花在城堡上空绽放。
一朵又一朵，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这场盛大的表演。
烟花升空时的呼啸，与在空中炸开时的轰鸣。
苏欣的眼睛里闪烁着烟花的光芒，一脸痴迷。
芽子也看得出神。
林青阳的目光，却从烟花上，落到了芽子的侧脸上。
光影明灭。
她的脸颊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林青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烟花秀结束，人群开始缓缓散去。
苏欣意犹未尽。
“真不想走啊。”
芽子打了辆车。
先送苏欣回家。
车上，苏欣己经累得睡着了。
芽子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林青阳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车子最后停在了芽子家的楼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打开门，走进卧室，白天的喧闹仿佛被隔绝在了门外。
房间里很安静。
芽子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走进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林青阳站在卧室中央，白天那些纷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苏欣几乎贴在他身上的柔软触感。
芽子在一旁玩味的笑容。
还有她此刻坦然的态度。
等芽子裹着浴巾出来时，林青阳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干。
“你今天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芽子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看向他。
“在意什么？”
“在意苏欣？”
林青阳抿了抿嘴唇。
“她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了。”
“我以为你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吃醋？生气？
可芽子的脸上，从头到尾都只有看好戏的笑容。
芽子转过身，靠在梳妆台上。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滑过锁骨。
“哦，你说这个啊。”
她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谈论天气。
“苏欣就那个性格，跟谁都自来熟，但她有底线。”
“再说了……”
芽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林青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们……毕竟……”
“毕竟上过床了，对吗？”
芽子首接把话挑明了。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林青阳，我跟你说过，我们是成年人。”
“我不介意你在外面逢场作戏，甚至，跟苏欣这样知根知底的人，我更放心。”
他有些无法理解她的话。
芽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很简单。”
“我不希望你跟外面那些不清不楚的女人搞出什么麻烦。”
“更不许带回家里来。”
“也不许发展什么长期的固定关系。”
“除此之外，你的私生活，我不管。”
林青阳彻底愣住了。
这种开放到近乎离谱的观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想起了关于香岛的一些传闻。
这座被西方文化深度影响的城市，首到七十年代才废除一夫多妻的旧律。
即便到了现在，上流社会里，一个男人拥有多个伴侣，似乎仍是件心照不宣的普遍现象。
难道芽子也是这种观念的拥护者？
看着林青阳震惊的表情，芽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怎么？吓到了？”
“觉得我思想太前卫？”
林青阳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确实是被震到了。
……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端的KTV包厢里。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正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他叫鸡精。
包厢里的喧闹与他格格不入。
他只是慢慢地摇晃着手里的威士忌冰球杯，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鸡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他起身走出包厢，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
“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鸡精哥，不好了。”
“小汤美带人去西环那边散货了。”
鸡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西环？”
“那是和联的地盘，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警告过他，最近风声紧，不要乱来。”
“他说那边的价钱好，不听劝，还说老爷子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
”我们联义社不能总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鸡精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目中无人的蠢货。
“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立刻转身下楼，驱车赶往港岛南区的一处半山别墅。
一个穿着中式褂子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悠闲地品着茶。
“老爷。”
鸡精快步走上前，恭敬地低下头。
老爷抬眼看了他一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坐。”
“这么晚了还过来，出事了？”
鸡精将小汤美的事情简单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他完全没把您的叮嘱放在心上，我担心会跟和联那边起冲突。”
老爷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慢悠悠地给自己添上茶水，吹了吹热气。
“年轻人嘛，总觉得天老大，他老二。”
“碰碰壁，也好。”
鸡精有些急了。
“可是老爷，现在不是时候，万一……”
“没有万一。”
老爷打断了他。
“鸡精，我老了。”
“这家业，我以后会慢慢放手。”
“社团，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这件事，你自己去处理，不用再来问我。”
鸡精愣住了。
他看着老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老爷这是在考验他。
“我明白了，老爷。”
鸡精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他走后，别墅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穿着真丝睡袍的年轻女人。
她身段妖娆，正是老爷新收的小老婆，苏菲。
苏菲走到老爷身后，伸手替他捏着肩膀。
“老爷，您就这么信他？”
老爷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鸡精这孩子，够狠，也够聪明。”
“他知道该怎么做。”
老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小汤美那个蠢货，活不久了。”
苏菲的手顿了一下，脸上露出顺从的微笑。
“老爷英明。”
她的心里，却在冷笑。
不过是个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只能靠借刀杀人来清除异己的无能老头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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