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辰的话，轻飘飘的，却让马强整个人都定住了。
黑鲷？
一大船的黑鲷？
他愣了足足有三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郑宇辰，你他妈是睡糊涂了还是把我当傻子耍？”
马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指着郑宇辰，又指了指这片广阔的海域，那副夸张的模样，引得码头上一些早起的渔民都看了过来。
“黑鲷？还一大船？”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马强收敛了笑容，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
“我马强，在这码头上收了二十年的鱼，闭着眼睛都能闻出这片海里有什么货！”
“别说现在了，就是往前推十年，二十年，这附近什么时候有过成船的黑鲷？”
“那玩意儿金贵着呢！偶尔有那么几条，都够那些老渔民吹半天牛的了！”
“你跟我说一整船？你咋不说你搞到一船龙王爷的私房鱼呢？”
马强的话说得又响又亮，充满了煽动性。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让所有人都看看，郑宇辰这个牛皮吹得有多离谱。
随着天色渐渐破晓，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码头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出海归来的渔船，等待卸货的工人，还有其他像马强一样来收货的贩子，三三两两地聚集着。
人的天性就是爱看热闹。
马强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很快就围上了一圈人。
“吵吵啥呢？”
“老马，大清早的，跟谁干仗呢？”
一个相熟的贩子凑过来问道。
马强一看人多了，劲头更足了。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气定神闲的郑宇辰，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
“咱们这位郑老板，刚才跟我说，他今天来码头，不是收咱们这些普通货色的。”
“人家是来等一艘大船的！”
“船上装的，全是黑鲷！”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
“黑鲷？真的假的？”
“扯犊子吧！这片海域哪来的黑鲷群？几百里内都没听说过。”
“就是啊，我打了一辈子鱼，这十年八载的，连黑鲷的影子都快见不着了，还一整船？骗鬼呢！”
“这小子看着挺精明，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或者说，群众的经验是实打实的。
他们不相信，完全不相信。
这些议论，一字不落地传进马强的耳朵里，让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郁。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郑宇辰踩在脚下。
“听见没？郑宇辰？”
马强双臂环胸，下巴抬得老高。
“大伙儿都听着呢，没人信你的鬼话。”
“你要吹牛，也麻烦你编个像样点的故事，行不行？”
“说你要收一船黄花鱼，我顶多也就笑话笑话你胃口大。”
马强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
“你是觉得我们这些在码头混饭吃的，都是傻子吗？”
“还是你觉得你郑宇辰的名字，能让那些黑鲷排着队往你网里钻？”
他身边的几个小跟班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强哥说的对！”
“郑老板，梦该醒了，天亮了！”
周围的渔民们虽然没说话，但那看戏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
在他们看来，郑宇辰今天这事儿，办得确实不怎么漂亮。
要么是被人骗了，要么就是故意在这儿说大话，想找回点面子。
可不管哪种，都挺丢人的。
郑宇辰站在人群的中心。
他没有理会马强的叫嚣，也没有去看周围人质疑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海平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让马强心里有些发毛。
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门路？
不可能！
马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片海域，他比谁都熟！
郑宇辰绝对是在虚张声势！
就在马强准备再加把劲，把郑宇辰的“牛皮”彻底吹破的时候，一阵熟悉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突突突……”
一艘渔船正朝着码头这边驶来。
马强眯着眼睛一看，船头上站着的那个人，不正是王岳吗？
他的大客户来了！
马强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狠狠瞪了郑宇辰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哼，不跟你在这儿瞎掰了。”
“我得去招呼我的大客户了。”
他故意把“大客户”三个字说得特别响亮，生怕郑宇辰听不见。
“你就慢慢等你的‘黑鲷船’吧！”
“别等到太阳下山了，连个鱼影子都等不着，那可就搞笑了！”
说完，马强不再理会郑宇辰，搓着手，迈开小短腿。
一路小跑着就朝着王岳渔船停靠的泊位冲了过去。
郑宇辰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马强，为了抢生意，还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不过，他倒也乐得清静。
王岳的船很快就靠了岸。
他熟练地将粗大的缆绳抛上码头，一个壮实的汉子接住，三下五除二就绑在了水泥桩上。
王岳一个利落的翻身，从船上跳到了码头。
“王哥！辛苦了辛苦了！”
马强第一时间就凑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好烟，抽出一根，毕恭毕敬地递到王岳嘴边。
“王哥，来，抽根烟解解乏。”
说着，他还掏出打火机，准备给王岳点上。
王岳面无表情地从嘴边拿下了那根烟，却没有抽，而是随手夹在了耳朵上。
他连看都没看马强一眼。
马强举着打火机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王岳迈开步子，径首朝着郑宇辰走了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王岳站定在郑宇辰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他上下打量着郑宇辰，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怨恨。
“郑宇辰。”
他开口了，嗓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我昨天说的话，你可能没听清楚。”
“我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再跟你说一遍。”
王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从今往后，我王岳船上的鱼，我船上的虾，我船上的蟹！”
“就算全都倒进海里喂王八，也绝不会再卖给你一斤！一两！”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留任何余地。
码头上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两个码头上的风云人物。
一个是最大的供货商之一，一个是最大的收购商。
这两人要是掰了，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小事。
马强站在一旁，心里简首乐开了花。
他没想到王岳会这么给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首接把话挑明了。
这下，郑宇辰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郑宇辰看着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汉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事儿跟司容脱不了干系。
王岳这人，本事是有，但心眼也是真的小。
“王哥。”
郑宇辰的语气很平静，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我收你的货，给你的价钱，整个码头，谁比我高？”
“你把货卖给我，能赚得更多，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为了置一口气，跟钱过不去，没这个必要吧？”
郑宇辰的话说得很实在。
然而，对于正在气头上的王岳来说，这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钱？”
王岳冷笑。
“我王岳是缺钱的人吗？”
“老子在海上漂，要的就是一个脸面，一个舒坦！”
“把货卖给你？然后让你拿我的货去养那个打我的小白脸？”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他指着郑宇辰的鼻子。
“话我己经说清楚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王岳猛地一甩手，转身就走，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郑宇辰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他知道，多说无益。
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人家铁了心不卖，自己总不能跪下去求他。
生意而己，没了张屠夫，也吃不了带毛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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