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白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觉得，一个被三国第一毒士，平静地宣判了死刑的人，会赢吗？”
王胖子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贾诩是谁？
那可是算无遗策，一计乱长安，搅动天下风云的狠人。
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预言。
“可是……”
王胖子还是有些不解。
“李蒙和王方，毕竟是沙场宿将。”
“他们手里，还有一万五千人马。”
“就算贾诩再厉害，也不能凭空变出胜负吧？”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总有意外。”
“没错。”
顾知白点了点头。
“战场上确实充满了变数。”
“但贾诩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将所有的变数，都计算在内。”
“甚至，他能主动去创造变数，引导战局走向他想要的结果。”
“你觉得，李傕和郭汜，为什么要多给他们五千人？”
王胖子想了想。
“为了让他们赢面更大？”
“或者，是安抚他们？毕竟刚刚才跟贾诩闹得那么僵。”
“这是一种可能。”
顾知白说。
“但站在贾诩的角度，这多出来的五千人，不是兵力，而是催命符。”
“催命符？”
王胖zo瞪大了眼睛。
“兵马越多，战斗力不就越强吗？”
“理论上是这样。”
顾知白解释道。
“但你要看，是谁在领兵。”
“李蒙和王方，是什么样的人？”
“莽夫。”
王胖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两个被愤怒和功名心冲昏了头脑的莽夫。”
“对。”
顾知白打了个响指。
“对于这样的将领，多给他们五千人，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们会更加骄傲，更加轻敌。”
“他们会觉得，主帅都如此看重我们，胜利唾手可得。”
“他们会把贾诩的警告，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五千人，不是增强了他们的战斗力，而是摧毁了他们作为将领，最后一丝应有的谨慎。”
王胖子的后背，冒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所以，这五千人，是贾诩算计好的？”
“他甚至算到了李傕和郭汜会多给兵？”
“他不需要算。”
顾知白的声音很平静。
“他只需要了解李傕和郭汜的为人就够了。”
“这两个人，本质上还是西凉的军阀，脑子里是肌肉思维。”
“在他们看来，打仗就是人多欺负人少。”
“贾诩的计策太复杂，他们听不懂。”
“但李蒙王方的军令状，他们听懂了。”
“一万五千人去打，总比一万人稳妥。”
“这是他们的逻辑。”
“而贾诩，只是利用了他们的逻辑。”
顾知白顿了顿，端起茶杯。
“你再看下一句。”
【二人欣喜而去，离长安二百八十里下寨。】
“欣喜而去。”
“这西个字，就是罗贯中给他们写的判词。”
“他们高高兴兴地，走上了黄泉路。”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们只会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是马腾韩遂太狡猾。”
“他们永远不会想到，从他们跟贾诩叫板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己经注定了。”
王胖子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这也太……太可怕了。”
“一个人的智谋，真的能达到这种程度吗？”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顾知白淡淡地说。
“这还只是开始。”
“你再看这个地名，和这个距离。”
“离长安二百八十里下寨。”
“有什么问题吗？”
王胖字仔细回想了一下。
“贾诩的方案里，让张济和樊稠的主力，是屯兵在长安西二百里的周至山。”
“二百八十里……二百里……”
王胖子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他们……他们跟自己的后援主力，拉开了八十里的距离？”
“是的。”
顾知白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八十里。”
“在那个时代，骑兵急行军，需要一天。”
“步兵，则需要两天甚至更久。”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王胖子的声音都在发颤。
“意味着，一旦李蒙和王方的前军遭到突袭，张济和樊稠的后军，根本来不及救援！”
“他们被孤立了！”
“没错。”
顾知白说。
“他们自己，高高兴兴地，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绝地之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往前，是马腾韩遂的十万大军。”
“往后，是八十里漫长的、无法逾越的距离。”
“贾诩甚至不需要再做任何事。”
“他只需要把这支孤军的位置，用某种方式，‘不经意’地透露给马腾和韩遂。”
“然后，他就可以搬个小板凳，坐看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王胖子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计谋可以如此杀人于无形。
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地名，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是贾诩布下的杀招。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李蒙和王方，就像两个提线木偶，按照贾诩写好的剧本，一步步走向了死亡的舞台。
而他们自己，还“欣喜而去”，为自己能当上主角而沾沾自喜。
“老顾……”
王胖子艰难地开口。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人称他为‘毒士’了。”
“他的计策，太毒了。”
“杀人不见血，诛心不留痕。”
“是的。”
顾知白说。
“但你要知道，他的‘毒’，从来不是为了滥杀无辜。”
“他只对敌人‘毒’。”
“李蒙和王方，不听将令，公然挑战主谋，动摇军心。”
“这样的人，在任何一支军队里，都是毒瘤。”
“贾诩除掉他们，既是自保，也是为了整支军队的稳定。”
“他用最有效，也是代价最小的方式，解决了一个巨大的内部隐患。”
“顺便，还能用这两颗人头，去消耗敌人的锐气，为后续的防守反击，创造条件。”
“一石三鸟。”
“这就是顶级谋士的布局。”
王胖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了沙发上。
他感觉自己刚刚跟着顾知白的讲述，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智力搏杀。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其中的凶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了，李蒙和王方这两个倒霉蛋，己经躺在贾诩为他们选好的坟地里了。”
顾知白笑了笑，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把视角，切换到另一边。”
“马腾和韩遂。”
“他们，又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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