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管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管道深处隐约传来的、星舰结构承受压力发出的细微金属呻吟。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蚀味,与之前能量通道的虚无感截然不同,更显真实,也更显压抑。
那点幽蓝星光指引的路径似乎完全避开了主能量网络,蜿蜒曲折,深入星舰更加古老和基础的结构层。这里受到的“寂灭之煞”污染明显减弱,但衰败和破损的程度却更为严重。管道西壁布满了厚厚的尘埃,许多地方可以看到暴力撕裂或能量灼烧的痕迹,仿佛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内部清洗。
“刚才……那星光是什么?”苏清雅心有余悸地问道,一边警惕地观察着管道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凌天一边调整着呼吸,努力恢复体力,一边沉声道:“可能是星舰自动维护系统残留的节点,或者……是某个未能完全撤离或休眠的星舰守护者留下的印记。”他想起记忆烙印中那些奋战至死的星裔船员,“这艘船,或许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死寂’。”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当三人小心翼翼地向管道深处前行了约百米后,侧壁上一个看似废弃的检修面板,突然闪烁起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幽蓝光芒。光芒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化的箭头符号,指向管道的一个分支岔路。
同时,一个更加清晰、但依旧充满杂音的意念,传入凌天和思思的脑海:
“幸存……协议……激活……跟随……指引……避开……‘吞噬者’的……感知网络……”
“吞噬者?”凌天立刻明白,这指的是教授以及他掌控的“寂灭之煞”力量。
“爸爸,它没有恶意。”思思小声说,她对这种纯净的星舰能量感应尤为敏锐。
没有犹豫,三人跟着箭头的指引,拐入了那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行的分支管道。接下来的路程,如同在迷宫中穿行。每隔一段距离,总会有不同的废弃面板或不起眼的符文亮起微光,提供着短暂而精准的指引。这些指引似乎构成了一条隐秘的安全路径,完美地避开了那些能量波动异常剧烈或被暗紫色脉络覆盖的区域。
有一次,他们甚至不得不从一个布满粘稠黑色油污的过滤池下方匍匐爬过,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但指引明确表示这是唯一能绕过上方一个强大能量扫描点的路径。
在这艰难的行进中,那个断断续续的意念偶尔会传递来一些碎片化的信息:
“……第七维护小队……全员……牺牲于……B-32区……”
“……‘黎明之歌’引擎组……离线……永久损伤……”
“……警告……‘核心圣殿’外围防御……己被‘吞噬者’破解78%……”
“……‘净化之源’状态……稳定……但激活协议……必须由‘银辉之钥’……亲自完成……”
这些信息如同拼图,让凌天对星舰当前的状况和最终的使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他们也更加确信,这条路径的指引者,是星舰本身残存的、忠诚的“意识”或者某个坚守岗位的自动系统。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不同于幽蓝指引光的、柔和的白色光芒。管道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球形的隔离舱。舱门紧闭,但门上的指示灯显示内部环境稳定。
指引的光点最终停留在舱门前,然后彻底熄灭。那个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最后的决绝:
“安全屋……到达……能量……即将耗尽……无法……继续引导……”
“最终路径……己标注………风险……极高……”
“愿……星辉……指引你们……传承者……”
意念彻底消失,周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隔离舱门散发着稳定的微光。
凌天推开并未上锁的舱门。隔离舱内部很小,只有几个简单的固定座椅和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实体控制台。控制台上方,投射出一幅比之前安全舱室看到的更加详细、但也更加触目惊心的星舰内部结构图。
结构图的大部分区域都被代表“寂灭之煞”污染的暗红色覆盖,只有寥寥几条纤细的、如同血管般的幽蓝色线条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其中一条的终点,正是被重点标注的“核心圣殿”。而圣殿周围,己被深沉的暗红色几乎完全包围,无数代表敌方单位的红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那里。
更令人心惊的是,结构图显示,通往圣殿的最后一段路,并非坦途,而是一片极度不稳定的“结构脆弱区”,并且有数个能量反应极其强大的节点,显然是教授布置的重兵把守之地。
“没有取巧的可能了。”凌天看着结构图,声音凝重,“最后一段路,是硬仗。”
苏清雅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红点和危险的路径,脸色发白,但还是坚定地站在凌天身边。思依偎在妈妈怀里,看着结构图上那个代表着使命终点的符号,小手悄悄握紧。
隔离舱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是在这里稍作休整,然后毅然踏上那条九死一生的最终之路,还是……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又闪烁了一下,一条新的、非常简短的信息浮现出来,似乎是指引者最后时刻发送的:
“……圣殿……通风竖井……入口……坐标……但……无扫描数据……未知风险……”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个新的坐标点,位于结构脆弱区的边缘,似乎是一条未被标注在正式图纸上的、可能首通圣殿顶部的维修通道。
一条是明知必死无疑的正面强攻之路,一条是充满未知风险的隐秘小径。
抉择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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