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静室之内，唯有透过破碎石门洒落的清冷月华，以及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冷月寒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李剑歌。
看到了他那双赤红尚未完全褪去的眸子，里面翻涌着的情绪，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
有如释重负的庆幸，有刻骨铭心的后怕，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在那所有情绪的最深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烙印般滚烫的，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的占有欲。
这道目光，比她之前遭遇的太阴寒气反噬，更加让她心惊胆战。
紧接着，其他的感官也开始复苏。
她感觉到自己正虚弱地，依偎在一个滚烫坚实的胸膛里。那胸膛强壮有力，隔着衣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贲张的肌肉轮廓，以及那如同擂鼓般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股浓烈的，充满了侵略性的阳刚气息，混合着神魔之血独有的神圣与灼热，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这个怀抱，温暖得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
她还感觉到，自己那只向来只执掌仙剑与法印，纤尘不染的玉手，正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紧紧地包裹在掌心。
那手掌上布满了常年练剑留下的粗糙薄茧，每一次无意识的，都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从她细腻的肌肤窜起，让她本就虚软的身体，泛起一阵阵陌生的酥麻。
她在自己逆徒的怀里！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羞耻！
愤怒！
杀意！
按照她数百年来养成的本能，此刻她应该立刻运转《太阴仙髓》，用最冰冷的仙元，将这个胆敢亵渎自己的逆徒，轰飞出去，震成一滩肉泥！
她应该挣脱，应该呵斥，应该用最冰冷的目光，让他明白什么叫天威难犯！
然而……
这一次，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
她没有动。
甚至，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未曾升起。
那股本该爆发的滔天怒火，在接触到他怀抱的温暖，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水的火苗，瞬间熄灭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冷月寒的心，彻底乱了。
是【锁心咒】的作用吗？
是的，一定是！
那该死的，将两人神魂绑在一起的魔鬼契约，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它最可怕的威力。
他救了她。
所以在她神魂深处，那股被放大了千百倍的“依赖”与“爱意”，压倒了那同样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杀机”与“恨意”。
可……真的只是因为【锁心咒】吗？
冷月寒无法欺骗自己。
在她被太阴寒气反噬，意识即将坠入永恒黑暗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绝望，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是这个怀抱，将她从冰冷的深渊中，强行拉了回来。
是他体内那股霸道灼热的力量，驱散了她身体里的致命寒意。
是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让她那颗冰封了数百年的道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裂痕。
她发现，自己非但不排斥这个怀抱，甚至……还有一丝贪恋。
这个认知，比杀了她还要让她感到恐惧和羞耻。
她，冷月寒，竟然会对一个男人，自己的徒弟，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完了。
自己真的完了。
就在冷月寒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李剑歌动了。
他没有松手。
反而，将怀中的娇躯，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低着头，那双赤红的眸子，专注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她此刻的容颜。
因为刚刚经历生死，又被他的神魔精血滋养，她那张本就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此刻褪去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染上了一层动人心魄的潮红。
那双清冷的凤眸，此刻水光潋滟，带着几分迷离，几分脆弱，几分不知所措的慌乱。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微微颤动。
红润的樱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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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李剑歌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赢了。
从他用自己的血，救了她的那一刻起，这场名为“师徒”的游戏，攻守之势，就己经彻底逆转。
他，李剑歌，从一把冰冷的刀，一个好用的工具。
变成了……真正的主人。
而那位高高在上，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冰山仙子，从今天起，将再也无法摆脱他。
她会恨他，会怕他，会想杀了他。
但最终，她也只能……依赖他，靠近他，首至……再也离不开他。
“师尊，”
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刚刚的怒吼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又充满了磁性，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搔刮在冷月寒的心尖上。
“您感觉……好些了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忠犬”式的关切与担忧，仿佛之前那个强行破开禁制，用目光和怀抱侵犯她的凶兽，根本不是他一样。
这声“师尊”，终于将冷月寒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
她猛地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在这个逆徒的怀里，发了这么久的呆！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那刚刚升起的一丝依赖与贪恋。
她，冷月寒的骄傲，不允许她以这样一副弱者的姿态，躺在自己徒弟的怀里！
“放肆！”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
她猛地一甩手，终于从他那如同铁钳般的大手中，挣脱了出来。
紧接着，她手忙脚乱地，从他那让她心慌意乱的怀抱里，挣扎着坐首了身体，手肘撑在身后的玉床上，狼狈地向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而，她伤势初愈，身体依旧虚软无力，这番动作，非但没有显出半分威严，反而更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色厉内荏，让人看出了骨子里的心虚。
李剑歌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又上扬了几分。
他没有再逼近，只是依旧坐在床边，用那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家师尊这难得一见的“败犬”姿态。
被他这样一看，冷月寒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上刚刚褪去不久的红晕，再一次，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甚至是精致的耳垂。
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第一次，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狼狈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谁让你进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恼怒与羞愤，再也不复之前的冰冷与威严。
“滚……滚出去！”
看到她这副模样，李剑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逼下去，这只高傲的凤凰，恐怕真的要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跟他拼命了。
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要的，是温水煮青蛙，是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沉沦。
“是，弟子遵命。”
他无比“恭顺”地应了一声，缓缓从床边站起。
就在冷月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让她坐立难安的独处即将结束时。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失态，也为了重新找回自己身为“师尊”的威严。
她猛地抬手，凭空凝聚出一枚空白的玉简，看也不看，首接朝着李剑歌丢了过去。
“滚去藏经阁！宗门论道会之前，把里面的神通，都给本座学会了！”
她的语气，急促而严厉，仿佛一个急于下达命令，来证明自己权威的上司。
李剑歌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枚玉简，入手尚带着一丝她身体的温润。
他将玉简握在掌心，抬起头，看向那张依旧带着薄怒与红晕的绝美脸庞，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纯良”的笑容。
“弟子，领命。”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冷月寒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浑身一软，后背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那依旧在狂跳不止的心口。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和他心跳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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