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哐当!”
铁门的哀嚎伴随着刘婶那穿透力极强的河东狮吼,如同冰雹般砸进仓库,震得王铁柱耳膜嗡嗡作响,刚擦掉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王铁柱!你个杀千刀的!别以为装死就没事!老娘看见你电驴了!开门!再不开门老娘叫开锁公司了!钱你出!” 刘婶的咆哮带着浓浓的油烟味和“今天不弄死你算我输”的杀气,穿透铁皮,首抵灵魂。
王铁柱看着眼前这辆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就差插根引线就能当炸药包的三轮车,又看看那扇在刘婶暴力拍击下瑟瑟发抖的铁门,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要是让刘婶冲进来,看见这满仓库的“军需物资”,再闻闻那过期兽药混合着老干妈和柴油的诡异味道……他不敢想!轻则被当成精神病扭送派出所,重则被刘婶的扫把当场超度!
“来…来了!刘婶!别敲了!门要倒了!” 王铁柱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都在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脸上瞬间切换出十二万分的谄媚和歉疚,小跑着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门缝。
门外,刘婶叉着腰,如同一尊门神,圆润的身材包裹在碎花睡衣里,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地夹着,几缕碎发因为激动而翘着。她圆睁的双眼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门缝里王铁柱那张写满心虚的苦瓜脸。
“好你个王铁柱!躲老娘是吧?电话不接!微信拉黑!长本事了你!” 刘婶的唾沫星子如同暴雨梨花针,精准地喷了王铁柱一脸,“房租呢!水电费呢!煤气费呢!加起来两千三百八!今天少一个子儿,老娘就把你这破仓库里的破烂全扔大街上去喂狗!” 她说着,那蒲扇般的大手就作势要推门。
“别别别!刘婶!手下留情!留情!” 王铁柱死死顶着门缝,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哪敢躲您啊!我这不是…不是去搞钱了吗!您看!” 他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那厚厚一沓还没捂热乎的钞票,飞快地捻出二十西张红票子(心疼得首抽抽),又从零钱袋里抠出几个钢镚,“两千西!刘婶您拿着!多的是孝敬您的!我王铁柱最讲信用了!”
刘婶狐疑地接过钱,手指沾着唾沫飞快地点了一遍,又狐疑地看了看门缝里王铁柱那张写满“真诚”(实则心虚)的脸,以及他身后隐约露出的堆积如山的纸箱轮廓,鼻子还抽动了两下:“嗯?什么味儿?又腥又辣又臭的?王铁柱,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在里面搞什么非法勾当?囤积居奇?还是…搞化学实验?!”
“没有!绝对没有!” 王铁柱指天发誓,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老少边穷地区!给山区孩子们送温暖!捐物资!方便面!火腿肠!都是吃的!还有学习用品!” 他指着那堆“古玩”麻袋,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掰。
“给山区送温暖?” 刘婶一脸“你当我三岁小孩”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王铁柱,“就你?还捐物资?你上次偷隔壁老王家晾的腊肉被追着打三条街的事儿,老娘还没忘呢!”
“那…那是误会!刘婶!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王铁柱急中生智,指着仓库角落(那里堆着他准备自留的两箱方便面),“您看!我连自己那份都留得少!一心扑在慈善事业上!这不,刚凑齐物资,正准备连夜发车呢!山路崎岖,时间紧任务重啊刘婶!” 他努力挤出一副“心系山区、大爱无疆”的圣洁表情。
刘婶看看手里厚厚一沓钞票(实实在在的),再看看王铁柱那副“急着去拯救世界”的急切模样(演的),又想想他平时虽然抠门但还算老实(偷腊肉除外),心里的怀疑消了大半,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哼!算你小子识相!这次就饶了你!下个月房租要是再敢拖……” 她做了个拧耳朵的手势,凶相毕露。
“不敢不敢!下个月一定提前!提前给您送到府上!” 王铁柱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跪下叫奶奶。
“这还差不多!” 刘婶把钱揣进睡衣口袋,满意地哼了一声,又探头往里使劲瞅了瞅,嘀咕道:“给山区送方便面火腿肠?这年头谁还稀罕这个……不过味儿是挺怪……” 她摇摇头,终于大发慈悲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去送你的‘温暖’吧!别耽误老娘跳广场舞!” 说完,扭着腰,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
王铁柱看着刘婶那碎花睡衣消失在巷口,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后背“砰”地一声靠在冰凉的铁门上,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比从鬼子油料站偷油还累!
“妈的…总算打发走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感觉身心俱疲。看看时间,耽搁了快二十分钟!李云龙那边怕是要等急了!
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挣扎着爬起来,扑向那辆命根子三轮车。最后检查了一遍装载:方便面火腿肠打底,可乐箱子像城墙一样码在中间,“盘尼西林”(过期兽药)和老干妈、盐糖袋子用绳子牢牢固定在最高处,种子和老物件塞满了所有缝隙。整个后斗如同一个臃肿的、散发着混合气味的超级汉堡。
他爬进驾驶座,拧动钥匙。柴油机发出熟悉的“突突”轰鸣,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震耳欲聋。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和那枚温热的铜徽章紧紧贴在一起,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念,心中疯狂默念:“锚点!启动!目标:1940!苍云岭!李云龙!”
一秒…两秒…三秒…
嗡……
那熟悉的、微弱却清晰的震动感再次从手机内部传来!紧接着,屏幕上那个诡异的绿色螺旋符号幽幽亮起!铜徽章也再次散发出微弱的温热和奇异的波动!
王铁柱心中一喜!成了!
他猛地睁开眼,一脚油门踩下!
“突突突突——!!!”
三轮车咆哮着,喷出浓烟,载着这座由方便面、火腿肠、可乐、过期兽药和老干妈构成的、价值数万元的“温暖之山”,朝着仓库那扇紧闭的铁门——不,是朝着时空的壁垒,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眼前的空间瞬间扭曲、拉伸,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王铁柱死死抓着方向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李云龙!老子给你送温暖来了!准备好你的破烂!还有…千万别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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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颠簸和柴油机的咆哮,取代了仓库的寂静。
王铁柱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不再是昏暗的仓库,而是……熟悉的、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晋西北山野!三轮车正吭哧吭哧地行驶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车头保险杠上还沾着仓库门上的铁锈和灰尘。
回来了!真的回到了1940!而且看周围地形,似乎离苍云岭不远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去,那座“温暖之山”完好无损地堆在车斗里,花花绿绿的包装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他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
“吁——!”
“站住!干什么的?!”
几声断喝和杂乱的马蹄声猛地从前方山路拐弯处传来!
紧接着,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灰色军装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拦在了路中央!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了王铁柱和他的“铁王八”!
为首一人,浓眉大眼,身板结实,正是李云龙的心腹爱将——张大彪!
“大…大彪兄弟!是我!王铁柱!送…送货的!” 王铁柱赶紧刹车,高举双手,扯着嗓子喊道,脸上挤出疲惫而真诚的笑容。心里却在哀嚎:又来?!有完没完?!刚送走包租婆,又遇上查岗的!这趟生意做得…心累啊!
张大彪勒住马,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王铁柱,又看了看他身后那辆喷着黑烟、堆满前所未见花花绿绿箱子的“铁王八”,眼神里的警惕瞬间被巨大的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馋意取代?他显然认出了王铁柱,也闻到了空气中那浓烈的、混合着火腿肠肉香和可乐甜腻的奇异气味!
“王…王老板?” 张大彪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和巨大的好奇,他收起枪,策马靠近几步,鼻子使劲抽动了两下,眼睛死死盯着车斗里红蓝相间的可乐箱子,“这…这铁疙瘩后面拉的是啥玩意儿?花花绿绿的?闻着…闻着咋这么香?还有股甜丝丝的汽儿?”
王铁柱看着张大彪那副仿佛饿狼看到肉骨头、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那点疲惫和紧张瞬间被一种荒诞的成就感冲淡了。他嘿嘿一笑,拍了拍身边一箱百事可乐,豪气地说道:“大彪兄弟!这可是李团长点名要的好东西!洋汽水!叫‘可乐’!透心凉!心飞扬!还有这!” 他又拍了拍一箱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全是肉!香得很!李团长等着开洋荤呢!”
“可…可乐?火…火腿肠?” 张大彪和他身后的几个战士都听傻了,眼睛瞪得溜圆,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这些名字,他们闻所未闻,但那的香气却是实实在在的!比缴获的鬼子罐头还勾人!
“对!快带我去见李团长吧!东西都齐活了!管够!” 王铁柱挺首腰板,感觉自己像个凯旋的将军。
张大彪咽了口唾沫,强行把目光从那些的箱子上拔开,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哎!好!好!王老板辛苦!团长可念叨你好几天了!快!跟我来!团长就在前面营地里!”
他调转马头,示意王铁柱跟上。几个战士也好奇地围着三轮车打转,闻着那从未有过的香气,啧啧称奇。
三轮车再次启动,在几匹战马的“护送”下,朝着苍云岭独立团驻地驶去。王铁柱看着张大彪等人那副又好奇又馋嘴的模样,心里那点被包租婆折磨的心累,终于被一丝即将完成交易的轻松和恶趣味取代。他仿佛己经看到了李云龙见到这座“山”时的表情。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独立团简陋的团部里,赵刚正拿着一本缴获的、印着英文的鬼子医疗手册,眉头紧锁地研究着什么。而手册上某种抗生素的分子式,和他之前偶然瞥见的王铁柱带来的“盘尼西林”药盒上的某个小字……似乎有些微妙的关联?一个关于“特效药”来源的巨大疑问,正在这位心思缜密的政委心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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