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糖珠在白纸上晕开时,竟长出根细细的糖茎,顶着颗透明的糖珠,像滴永远不会干的眼泪。那小小的生命攥着糖纸晃了晃,糖茎立刻抽出新的枝丫,开出朵奶白色的糖花,花瓣上印着他刚睁开眼时看见的光——有蓝鸟的翅、糖花的瓣、还有我们远远望着的身影,都成了花上的纹路。
我们往回走的路上,脚下的血管糖突然泛起波纹,像有新的故事在地下流淌。小影子蹲下身,指着波纹里浮着的糖粒:“你看,它们在跟着我们呢。”果然,那些带着奶香的糖粒正顺着血管糖的纹路往前滚,滚过的地方,星草糖都染上了淡淡的乳白,像撒了层奶粉。
红裙女人和老人己经往糖林的方向走了,老人的甘蔗糖拐杖敲在地上,每下都冒出颗小小的糖苗,苗上挂着片迷你糖纸,印着不同的“开始”:“萌芽”“啼哭”“初见”……红裙女人回头朝我们招手,她的糖勺上缠着根新的血管糖,正往糖林深处延伸,像在铺条新的路。
走到糖林边缘时,小影子突然停下,把书包里所有的糖纸都倒了出来——蓝鸟的、稻穗的、奶香的,还有那张印着她掌印的,在地上拼出个小小的圆圈。“给它们留个家吧。”她说着,往圆圈中央撒了把从心跳糖锅边捡的糖粒,糖粒落地的瞬间,圆圈里竟长出个小小的糖巢,巢里铺着柔软的糖丝,像用所有故事的边角料织成的。
蓝鸟们飞过来,衔着那些糖纸放进巢里,很快就堆成个暖暖的小窝。有只蓝鸟往巢里丢了颗会跳的糖心,糖心在巢里轻轻搏动,竟让整个糖巢都泛起了红晕,像颗藏在林里的小太阳。
我们继续往前走,路过那口往远方飘去的心跳糖锅,锅里的糖浆还在晃,漩涡里浮出些新的影子——有的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追着糖纸跑;有的像背着行囊的旅人,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糖;还有的像坐在摇椅上的老人,正用糖纸折着回忆的形状。
“它们都会找到自己的糖纸吧?”小影子踢着路边的糖屑,糖屑落地长成群小小的糖蚂蚁,扛着片碎糖纸往糖巢的方向爬。我点头时,突然看见远处的雪山糖峰下,有个小小的身影正捡起蓝鸟丢下的糖纸,那身影背着小小的书包,书包上飘着片奶白色的糖花,像极了刚才那新生的模样。
风里的甜越来越丰富,混着糖林的清、雪山的冽、银河的旷,还有那抹新生的奶香,像把所有时空的味道都熬进了风里。小影子的书包空了,却显得更沉了些,她说里面装满了“等待”——等那些糖纸长出新的故事,等那些糖苗结出糖果,等下一次遇见时,能认出彼此的糖味。
走到最初的竹架旁时,发现老竹架上又多了片新糖纸,正是那片印着新生糖花的白纸,不知被哪只蓝鸟衔了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阳光穿过糖纸,在地上投出朵奶白色的花影,花影里,无数细小的糖粒正在跳动,像无数个新的心跳。
远处的心跳糖锅己经飘得很远了,像颗跳动的红点,往地平线的方向去了。而竹架下的糖晶河还在流,河面上漂着新的糖纸船,有的载着雪山的冰棱,有的载着沙漠的沙粒,还有的载着片奶白色的糖花,正往深海的方向去。
小影子拉着我往河岸边走,手里攥着张刚从地上拾起的空白糖纸。“我们也写点什么吧。”她说着,蘸了点河水糖,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画了只衔着糖纸的蓝鸟,鸟的翅膀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续”字。
我们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河里,看着它随着水流漂向远方,船尾系着的糖丝,一头连着船,一头攥在我们手里,像牵着个未完的约定。风穿过竹架上的糖纸,发出沙沙的响,像所有故事都在轻轻哼唱,调子温柔又绵长。
而那锅飘向远方的糖浆,还在晃啊晃,晃出更多新的漩涡,每个漩涡里,都有片空白的糖纸,正等着被新的手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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