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糖岛的瞬间,脚底传来温温的甜,像踩在刚出炉的焦糖布丁上。岛上的沙是用碾碎的黄油糖做的,混着些闪着光的糖屑,那是灯塔的光落在沙上凝成的。灯塔底层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里面飘出股肉桂与海盐混合的香气,墙上挂满了卷起来的糖纸,每卷糖纸的绳结都是不同的形状:有的像海浪,有的像云朵,还有的缠着细小的糖枝,像故事树的缩影。
“来啦?”灯塔顶层传来个苍老的声音,顺着螺旋糖梯往上爬,梯级是用甘草糖做的,每踩一步就渗出点甜甜的汁液。顶楼的窗台上坐着个老人,手里转着个糖制的望远镜,镜片是片弧形的糖纸,正映着远处的海面,海面上的糖纸船都变成了小小的光点,像散落在蓝布上的糖豆。
“这望远镜能看见所有故事的去向。”老人把望远镜递给我们,透过糖纸镜片望去,之前见过的雪山正在长新的糖冰,海底的记浪城飘着新的珊瑚糖,沙漠的极光里多了串新的脚印——原来所有走过的地方,都在悄悄长着新的故事。
灯塔中央的柱子上,缠着圈最粗的糖绳,绳上拴着片巨大的空白糖纸,比我们见过的任何糖纸都要大,纸边垂着无数细小的糖线,线尾各拴着片小小的糖纸,正是我们之前在各个地方留下的那些。“这是故事轴,”老人摸着糖纸,“所有散开的故事,最终都会在这里打个结,再长出新的线。”
小影子伸手碰了碰那片巨大的糖纸,它突然“嗡”地亮起来,纸面上慢慢浮现出张地图,把我们走过的所有路都连了起来:从最初的老屋到雪山,从盐湖到海底,从冰川到沙漠,从极光到天空,从云顶城到这片糖岛,所有的点都被条暖黄色的线串着,像根用所有甜味拧成的绳。
谱曲鱼突然跳上糖纸,用尾巴在地图中心拍了拍,那里立刻冒出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着片崭新的空白糖纸,被风一吹,竟飘向窗外,往岛外的海面飞去。海面上,无数细小的糖纸正往这边飘来,有的来自刚启航的糖纸船,有的来自云顶城的新云朵,还有的从故事树的方向飘来,像群归巢的鸟。
“该给新故事腾地方啦。”老人往我们口袋里塞了把糖制的钥匙,钥匙柄是片糖纸做的,上面印着灯塔的模样,“往南走,有片刚冒出来的糖沼泽,那里的泥能让糖纸长出会走路的根。”
离开灯塔时,沙地上的糖屑突然动了起来,拼出个向南的箭头,箭头尽头的海面泛着层淡淡的绿,像融化的薄荷糖。小影子把老人给的钥匙串在引故事草的糖丝上,草叶立刻挺首了腰,带着我们往南走,草尖的空白糖纸被海风一吹,纸角正慢慢染上沼泽的绿色——
要带着灯塔的暖、沙粒的甜,往那片会走路的沼泽去啦。往南走了没多久,空气里的甜突然多了层黏糊糊的凉,像含着片没化透的薄荷糖。脚下的黄油糖沙渐渐变成深绿色的糖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13号杂货店 踩上去“咕叽”作响,泥里钻出些透明的糖根,缠在鞋边拉出细细的丝,丝上沾着的糖粒一碰到阳光,就折射出细碎的光。
“是糖沼泽!”小影子蹲下身戳了戳糖泥,指尖沾着的泥突然长出片小小的圆叶,叶心嵌着粒芝麻大的糖籽,细看竟是片迷你的空白糖纸。谱曲鱼跳进泥里打了个滚,身上的鳞片沾着层绿糖衣,尾巴一甩,泥面便浮出串涟漪状的糖纹,纹路里印着些从没见过的植物:有长着糖丝的芦苇,有结着糖珠的浮萍,还有丛丛会发光的苔藓,苔藓的孢子落在地上,就变成片会蠕动的小糖纸。
沼泽中央的土坡上,立着座用泥炭糖堆的小木屋,屋顶铺着层厚厚的糖藓,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糖叶,每片叶子背面都写着行糖字:“别碰会哭的糖花”。推开门时,屋里飘出股潮湿的甜香,墙角的陶罐里泡着些发胀的糖纸,泡得最久的那张己经长出了根须,正往罐外的糖泥里钻。
“这些糖纸在学走路呢。”木屋里的妇人正用糖勺搅拌着锅里的绿糖浆,她的围裙上缝着片半干的糖纸,上面的沼泽纹路还在慢慢移动,“沼泽的泥能让故事长出脚,想去哪就往哪挪。”她往我们手里塞了片泡软的空白糖纸,“你看,它己经开始动啦。”
果然见糖纸边缘慢慢卷起,像只蜷着的小虫子,往门口的光爬去。跟着它往沼泽深处走,泥里的糖根越来越密,织成张软软的绿网,网眼间浮着些半透明的糖泡,泡里裹着各种动物的影子:有长着糖角的鹿,有拖着糖尾的狐狸,还有只翅膀沾着糖屑的鸟,正用喙啄着泡壁上的空白糖纸。
“是引路兽!”小影子指着糖泡里的鹿影,它突然撞破糖泡跳出来,身上的糖角闪着光,往沼泽尽头跑去。我们跟着鹿影穿过片糖芦苇荡,芦苇穗上的糖粉落在身上,竟变成层薄薄的绿糖衣,让脚步轻得像踩着云。
沼泽尽头的糖泥突然往下陷,露出个冒着绿泡的深潭,潭中央的石台上,摆着片巨大的空白糖纸,被潭水浸得软软的,纸面上正慢慢长出密密麻麻的根须,像无数条细小的腿。小影子把老人给的钥匙抛过去,钥匙落在糖纸上,竟“咔嗒”一声嵌进纸心,根须立刻往钥匙周围聚拢,慢慢缠成个拳头大的糖球。
“这是故事的脚。”妇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指着糖球,“带着它,就能让故事往任何想去的地方走啦。”
离开沼泽时,引路兽往我们书包里塞了把沼泽的糖泥,说把它涂在糖纸上,纸就不会在旅途中干涸。往沼泽外走时,泥里的糖根还在悄悄生长,在身后拉出细细的线,像给这段路系上了个黏糊糊的结。
小影子突然指着远处的草原,那里有片新的空白糖纸正在风中发芽,糖丝缠着它从糖泥里钻出来,纸角己经染上了草原的青绿色——
要带着沼泽的润、糖根的韧,往那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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