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然这才回过神，抬手揉了揉额头。
下了马车，她抬头望向那块破败的牌匾，眉头微微蹙起：“这是质子府？”
“采盈，没走错地方？”
采盈摇摇头，声音放低了些：“殿下，这就是质子府，因为他被视作不祥之人，陛下听了朝臣的建议，才给了这么个偏僻又少有人烟的地方。”
“免得他给别人带来不祥。”
姜以然抿了抿唇，语气里带了点对皇帝的责怪：“父皇怎能听信朝臣的谗言，远方来的都是客人，连待客之道都不顾，未免失了大雍朝的脸面。”
她侧过头，目光在沈知辞脸上停顿片刻，见他神色如常，便带着人往里走去。
一路进去，没见到半个丫鬟婆子，府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府内有人吗？长公主驾到。”采盈扬声喊道。
这时，一个系着围裙、满脸炭黑的汉子慌慌张张跑出来，到了姜以然面前还咳嗽了两声，露出憨厚的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府里破败，还请公主莫要介意。”
姜以然淡淡道：“无妨。”
夜一偷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沈知辞，见他没什么表示，又转向姜以然：“公主，这里风大，小人这就请您进屋。”
姜以然在主位坐下，夜一端来茶水，双手递上去：“公主，这是府里最好的茶了，您别嫌弃。”
姜以然端起茶杯，客气地抿了两口，目光扫过夜一那张笑容有些僵硬的脸开口道：“还不错。”
夜一又瞄了眼沈知辞，见他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连忙开口：“不知公主来质子府，是有什么要紧事？”
“质子殿下在何处？你去请他出来，本宫有事找他。”姜以然指尖在桌沿轻轻点着。
“这……”夜一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说话有些支吾起来。
“怎么，他不在府里？”姜以然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主要是……”夜一编不出像样的理由，只好朝沈知辞投去求助的目光。
沈知辞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开口：“既然质子殿下在府里，你就去请他出来吧。”
“别让殿下等久了，殿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夜一听他都这么说了，首接道：“好，属下这就去请质子殿下过来。”
说完，转身匆匆走了。
路上，夜一拉着替身，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反复嘱咐他务必把主子的样子演像些，半点破绽都不能出现。
将人带到姜以然面前时，夜一禀报道：“公主，质子殿下到了。”
姜以然抬眼看向来人，上下打量一番，又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沈知辞，来回比对。
两人的身形、身高，真的极为相似。
这一刻，姜以然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沈知辞，能找到如此与他相像的人，不愧是燕国太子，确实有些本事。
那假质子躬身行礼，声音朗朗：“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一出，沈知辞和夜一同时闭了闭眼，简首没眼看。
叫他懂规矩，但也不必要如此懂规矩，这不是明摆着露馅吗？
沈知辞和夜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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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质子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语气不咸不淡：“前两次臣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莫怪。”
“算了，本宫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姜以然站起身，慢悠悠走到他身旁。
见到这一幕，沈知辞和夜一同时屏住了呼吸。
姜以然微微侧头，似有若无地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是淡淡的冷梅香，而不是冷松香。
“今日质子怎么穿了青袍？前两次本宫见你，穿的都是月白袍。”她的声音听着懒洋洋的，像随口一提。
假质子始终低着头，答道：“穿腻了月白色，换种颜色试试。”
姜以然走回主位坐下，淡笑一声：“没想到质子还是个高雅之人。”
假质子不卑不亢:“谢公主夸奖。”
姜以然:“来人，抬进来。”
侍卫将一个箱子抬进来，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堆金银珠宝，闪闪的令人头晕眼花。
夜一陡然睁大了眼睛，这长公主也太有钱了，这么一箱金灿灿的宝贝，说送就送？
姜以然背靠着椅子，瞥了假质子一眼：“今日来，是为了感谢那日在宫里你为本宫解了围，这些金银珠宝，是本宫的谢礼。”
“还望你收下。”
假质子规规矩矩地道谢：“谢公主赏赐。”
“既然你收下了，本宫也不多留了。”姜以然站起身。
“公主慢走。”假质子躬身相送。
姜以然带着采盈和沈知辞走出质子府，转身又看了眼那块破败的牌匾，红唇微微一勾，随即上了马车。
沈知辞松了口气，还好她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替身能答上来，这下她总该信了吧。
他试探着开口：“公主，你觉得这位质子殿下如何？”
姜以然闭着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沈知辞心里有些发虚，又问：“公主，这质子和臣的身形、声音明明都不像，不知您先前为何会把臣错认成他？”
姜以然睁开眼，看向他，眼神里迸发出深深的寒意：“沈辞，本宫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
沈知辞一愣：“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道：“公主放心，臣不会欺骗您的。”
其实说这话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清楚，一旦被她发现真相，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姜以然看着他悠悠道：“你知道欺骗本宫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沈知辞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下场？”
“难道是扇耳光、打板子？”
姜以然突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却藏着刺：“那都算轻的。”
“欺骗本宫的下场，只有死。”
沈知辞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都有些发僵道：“那……那臣尽量不欺骗公主。”
“也尽量……不让自己死。”
姜以然啧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知辞心一震连忙改口，语气笃定：“臣保证不欺骗公主！若臣有半句虚言，就让臣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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